杨华年对于段鹏宇的再次到访,并不觉得意外,狱警依旧是如上次一样的退了出去,留给两个人一个私密的谈话空间。

杨华年伸了个懒腰,对着段鹏宇说道:“有烟吗?”

段鹏宇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和打火机扔给了杨华年。

然后看着杨华年,点起香烟,吐出一个烟圈,神色慵懒地对着段鹏宇说道:“是不是觉得心中有愧疚,还是胆战心惊,觉得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自己于心不安良心发现了。”

段鹏宇冷笑一声,说道:“错了,上一次咱们在监狱里达成的交易,我觉得很好,我决定帮你把陈正阳带过来,所以下来问一问你,是需要一个完好无损的陈正阳带过来呢,还是需要一个残缺了一点的陈正阳?”

说到陈正阳,对着这个自己憎恶不已的叛徒,杨华年顿时坐直了身体,目光中露出凶狠之意说道:“这个叛徒吗?让他缺一条腿过来好了,或者缺一只胳膊,都行,我会好好陪他的。”

“你母亲是不是在乡下?”段鹏宇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杨华年的神色立时就变得十分的紧张,他说道:“你又想做什么?”

段鹏宇慢悠悠的说道:“我调查过你,杨华年,虽然在a市混的风生水起,但小时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闯祸王.”

“你母亲为了你平白担了多少眼泪,你自己心里清楚吧,每年的大年3十都会自己去郊区陪母亲过一个新年。我想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心中孝顺自己母亲的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杨华年的目光冷了下来,“如果你不想要华阳集团的股份了,你尽可以对我的母亲下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是十分疼痛的,自小出生在单亲家庭,父亲将他们抛弃,母亲一个人将他抚养成长,他在中间看到自己母亲受了了多少苦,自己心里都十分清楚。

“我要你主动认罪。”不慌不忙地说出这一句话,段鹏宇重新坐到坐回椅子上,说道:“你真是好手段。想着法儿的来拿住我的软肋。”

“因为我回去之后深思熟虑的想了一番,总觉得不保险,万一你在庭上反咬一口,到时候我就得大费周章,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段氏着急的想要吞并掉华阳,来壮大自己的生意发展,如果你不主动认罪,这种案子就会很难定案,因为疑点太多。”

“到时候连番抽查,耽误的就是我的时间。”

“只要你主动认罪,你在乡下的母亲,我每个月都会派人去进行亲情访问,你母亲很喜欢孩子吧!我会带着孩子去看你母亲的。”

杨华年的心里突然一阵心酸,这么多年了,其实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从小就盼望着自己能够过得开心,可以说是望子成龙。

这些年华阳集团逐渐壮大,可惜,有些得意的膨胀过了头的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母亲生下一子半女来哄母亲开心。

不仅仅是玩心未泯,而是他觉得外面这些女人都不配为他生孩子,可是现在……

看到了杨华年,脸上苦涩的神情,段鹏宇笑一下说道:“杨哥也不用露出这个神色,我只需要你主动承担罪责,这些事情一旦了结,然后我会将你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就算是日后临了送终的钱都会由我亲自包办,你大可以不用担心,而陈正阳,你这个心心念念的仇人,我也会给你送进来,如你所愿。”

“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杨华年抬起眸子来,冷冷的看着段鹏宇说道:“以前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有些懦弱又阴沉,可是现在多方面的接触,我才发现你就像一只蝎子一样,静悄悄地伏在暗处,等着别人不注意的再上去蜇人一下,毒液简直致命。”

段鹏宇对这个评价显然也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也算中肯,但是我并不关心这个,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吧。”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果你不愿意,你母亲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至于陈正阳吗?我也不想去花费精力搞他了。

其实这个选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杨华年现在身处监狱,四面都是高高的墙壁,已经没有反抗和挣扎的能力了。

段鹏宇没有给他多余的思考机会,他说道:“如果想好了就尽快做决定,一旦你罪名成立收押,那时候华阳集团已经没有我可以吞并的份了,国家会将你的股份全部收上去,到时候我们的交易就算失败。”

杨华年咬咬牙说道:“你先将陈正阳给我送过来,然后你自己想办法把审判之期延迟。如果我看到陈正阳了,满意了,华阳集团的股份全部给你。”

段鹏宇满意的笑了笑。

自从,被那条不知名的信息骚扰命令之后,出于自保,不得不诱使杨华年进入事先布置好的圈套,将他诬陷,进入牢狱之后,陈正阳自觉自己已经不能再待在a市了。

就算以前杨华年在a市里面手眼通,但是现在在牢狱里面已经无法将自己如何。

可是这样的行为时,始终会为道上的兄弟所不齿。

他背叛杨华年在先,又让杨华年如此遭受磨难,毕竟曾经杨华年待他不薄,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忘恩负义,才是最为让人不屑的。

即便是在没有什么人性,但是最基本的廉耻还是要有的。

虽然心中微微带了一些愧疚之情,但随即又被自己自私的想法给否定了。

谁不是贪婪自私呢,在利益面前肯定都会选择自己。

只是让他依旧心里恨得痒痒的,就是他现在依旧不知道那个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如果被他发现,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还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的威胁自己。

实在是憋屈。

虽然是这样想着的,但是依旧不能做出什么实际的行动。

现在的当务之急,只能是赶紧离开a市,去其他地方另谋生路。

在这里做出了这样的丑事,他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将身上所有的现金全部都提取出来,然后将其他一些不能变动的财产折合出来,只花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将所有的资金全部归结到一张无限额提取的卡里面。

陈正阳一个人准备卷包袱逃亡,a市是不能呆了,转念一想,也并不见得中国就能继续呆下去。

道上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在国内,有人知道了,就会给自己使坢子。

他决定去别的地方,但是如果想要没有出境记录,想要不被别人发现,那么最好,就是偷渡。

多方偷偷打听,终于找到了门路。

定好时间,轮船会来接他。

无论如何,陈正阳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所以联系好了,要求尽快的逃离。

当然,所付的酬劳也是不低的,但是在命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夜晚的港口寂静无人,一路开着车狂奔,一边惊吓着自己,脑海里面回想着杨华年的脸,心中紧张脑门上全是汗,手掌心滑腻腻的,几乎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陈正阳心中暗骂自己没用,虽说做了亏心事,担心鬼敲门,但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太无用了。

就算再恨,杨华年已经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了,陈正阳只好这样一路安慰着自己。

就这样一路在自己吓自己,又一路暗恨自己无用的氛围中,终于将车开到了港口。

正是快接近午夜的时候,月亮很是明亮,倒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很是好看,远处后排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同样不停的冲击着陈正阳的心情,然而他此刻并没有心思去观看如此美丽的夜景。

正是深夜的时候,原来约定好前来接头的人不用过半个小时就会过来,然而站在岸边等待的半个小时,也让他心焦的不行。

他现在只想赶快的离开这里。

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还没有出现,只是按照指示将他要做的事情做完了,陈正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会找上自己。

他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最好是在准备动手之前就赶紧离开。

而此时身在监狱的杨华年,虽然自己不能行动,但是手底下几个忠心的小喽啰正在四处搜寻他,这些他都知道。

骆驼瘦死也比马大,杨华年虽然已经进了监狱,但是手底下的人脉还是在的。

加之杨华年这个人平常虽然荒诞,但是对兄弟一向很好,因此出了事情,还是有一些小弟会想办法帮他讨回“公道”的。

他虽然觉得这一次,作为兄弟,做出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的确有点对不住杨华年,但是嘛,事情已经做出,无可挽回。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两个,一个就是杨华年手底下剩余的人会找到他,而另一个,就是那个给他发短信以视频要挟他对付杨华年的人,现在迟迟没有出现。

即便苦思冥想,但是他一直都弄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是,从段家那小子突如其来的倒在仓库里面这一件事,他多多少少心中有些明白了,但是也不确定。

再度抬腕看了看手表,快了。

港口的两边,一头连着海岸,一头连着陆地,陆地的两边都是高高的草丛,只有中间一条通往港口的大路是平坦的,正是芦苇丛生而且茂密的季节,黑夜笼罩之下,虽然有月光照耀着,但是也看得不甚清楚。

突然,草丛里传来一阵小小的摩擦声。

正焦急着面向海面的陈正阳,侧耳听到了这一动静,顿时心下一阵慌张。

他紧张地慢慢转过头,去向向两边高高的芦苇丛里面看过去,然而一阵风吹来,芦苇丛全部都晃动了起来,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刚才是风声还是什么东西。

明亮的月光下,眼前只有大片的芦苇丛在大风的吹拂下来回晃荡的大片的阴影。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边安慰自己,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自己吓自己,一边又抬起手腕,焦急的看着自己的手表,还有十五分钟。

可是现在海面上依旧没有看到轮船的身影,他有些焦急。

又是一阵窸窣声。

这一次,陈正阳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他确实听到了不同于风声的其他声音。

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都已经根根立了起来,心中已经紧张的头脑里绷成了一根弦,随时都可能断的那种。

不再观看港口,他警觉的迅速转过身来,然而身后一无所有,依旧是平静的芦苇丛,以及明亮的月光,投在地上的巨大的芦苇丛阴影,一切看起来都是静谧而又安静的,但是在这样深夜里看过来,显得诡异。

而一瞬间,风声也消失了,整个天地间连着海岸,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寂静的不太寻常的氛围时刻,挑动着自己的心,砰砰砰他甚至都能听得见自己紧张得要蹦出心外的心脏跳声音。

再也按捺不住,他大喊一声,“什么人?赶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