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二公里,我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而且度秒如年,时间过得比平时慢了好多好多。

坐在床头,我的头还在隐隐作痛,几乎能感觉到几墙之隔的另一边,吴阿姨还正拿她那双怪异的眼珠子,盯着我,冲我诡谲的笑着。

“叮......”

“谁?”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脚下迟疑,生怕来的不是别人,又是吴阿姨。

问了句,P雄不耐烦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对此时的我来说有如天籁。

几步奔了过去,拔下安全闩,将门一把拉开,不得不说,我还是头一回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P雄。

门外站着两个人,P雄还有他的助理阿成。P雄的脸阴的都快要滴出冷水了,看见我也没有往常的和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们刚要抬脚进门,斜对面的房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吴阿姨将门开了一个巴掌宽的小缝,站在小缝后面一言不发,冲着我们几个露出了一脸诡笑。

“快进来!”我赶紧伸手拉着P雄的胳膊往里拽!

P雄回过头看了一眼,哼笑一声,抬脚走进了我的房间。

阿成手上拎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皮质行李袋,我知道那里面装的都是P雄“出差”时专门用到的施法材料,为了表现出敬畏来,我赶紧把行李架上的箱子拉上拉链,搬下来放到地上,示意阿成可以把行李袋放上去。

P雄一如既往地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背身儿对着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光线,整个人显得更加阴郁,他罕见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敲出一根点上抽了起来。

狠吸了好几口,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烟味儿,他这才沉声开了口。

“骨串呢?”

我一愣,说还在吴阿姨脖子上挂着呀,你刚才没看见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吴阿姨是否还戴着那串珠子,她刚才敲门的时候我没有心情留意这个,而她开门窥探我们的时候,那个房间应该是被她拉上了窗帘,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她什么装扮。

P雄沉默了一阵,面色愈发阴冷,“上次我就和你讲过,不要把骨珠戴在别人身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听到他这么明显的指责,我也感到十分委屈,不由皱起一张脸看向他。

“当时情况紧急嘛!那阿姨手都掐上我脖子了,我不拿骨珠对付她,难不成让我等死吗?!再说了,我花四万大洋在你这儿买的珠子,还不能用来保命吗?”

“保命?”P雄抬了抬眉梢,冷笑一声,“你一句保命,我师父差点就魂飞湮灭了!!当初给你瓦萨就是让他保你的,你要是平日里好好供奉,用得着拿我师父的法灵自救咩?!”

“什么意思?你师父不都被你做成骨珠了吗?怎么着,鬼还能死啊?!而且当初你把那骨串卖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自保用的吗?!”

“当然能死啦!只要法灵还在,遇到合适的机缘我师父就可以借尸还魂!要是魂都被打散了还怎么回来?!我给你那串骨珠是为了帮你抵御阴气的侵噬!不是让你拿来滥用的!”

鬼能死,还能借尸还魂?

我下意识觉得他在瞎扯,但看着他那阴沉沉的脸,我也不敢再问下去。

“阿平找好阿赞了咩?什么时候到?”P雄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不善地开口。

我急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上去,殷切地回答:“哦,找到了,大伟说他已经去接几位师父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晚上大伟也过来。”

“嗯,那就等着吧。”

P雄说完叫了声阿成,竟然真就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行李架前的阿成,他倒是神色如常没有太多情绪,听到P雄叫他,拉开行李袋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唆唆的头骨,走过来递到P雄手上。

我尴尬地看了眼手上刚打开的矿泉水,伸也不是缩也不是,最后磨叽了一下还是递给了阿成。

“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对他说着,上去把阿咪睡过的那张床整理了一番,示意他别客气,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阿成也没跟我客套,走到阿咪床边坐了下来,冲我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P雄手捧头骨,状若已经睡着了,就那么坐着,一直都没有吱声。

我和阿成相对而坐,也不敢找他聊天,生怕会打扰到P雄休息,他今天可是吃了炸药过来的,叫醒他不免又是一阵埋怨!

默了许久,我们俩头都低着,不时抬头扫对方一眼,视线对上了就只能尴尬地笑笑。

最后还是阿成坐不住了,没话找话地小声跟我说了句,“我们凌晨四点就出发了。”

对呀!

我眉头紧锁,心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P雄怎么会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呢?难道是瓦萨给他报的信?

一想也不应该呀,除非他每天夜里都不睡觉,专等着这些小鬼回去给他汇报工作,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我这边刚一出事,他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呢?

甩了甩头,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吴阿姨的问题。

我问阿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起来这么早,又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想必他也累坏了。

阿成轻轻摇头,“没关系,我习惯了。”

我干笑两声,其实还挺希望他能闭上眼睛睡一觉,就我们俩这样干坐着,大眼儿瞪小眼儿,感觉奇奇怪怪的。

正想再劝劝他,门铃突然又响了。

我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看了眼闭目养神的P雄,又看向阿成。

阿成会意,用T语问了句“谁啊?”

门口传来一个小哥哥的声音,用T语回了一句。

阿成看了我一眼,“你点餐了?”

我点点头,这才突然想起大伟先前说要帮我叫饭上来,T国人这宅阴阴的性子我算是彻底领教了,过去这么长时间,我彻底把这茬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阿成起身从裤兜里摸出二十铢,走到门口,谨慎的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确定了门口的确是一位送餐的服务员后,才拉开门把二十铢递了出去,然后接过托盘就用身体把门推上了。

把托盘放到桌上,他又走过去将门反锁,然后插上安全闩,这才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你快吃饭吧,不用管我。”他嗓音客气又带着点儿疏离地说了句。

我对阿成印象不错,他不是一个特别热情的人。如果我们俩是朋友的话,或许我还会觉得他有些冷冰冰的,但我们不是,所以他这股子不冷不热的劲儿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会让我觉得格外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