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另外一枚羊脂玉玉牌,比起刚才那枚的纯澈无暇,这枚玉牌带着点黄艳皮色。明明是一处瑕疵,却在玉雕大师的手中重新绽放光彩,如同绕着花朵翩翩起舞的蝴蝶……就料子并不如前一块,可就这雕刻所给予的艺术感,这块玉牌的价格恐怕要翻倍吧?

还有这一块。

鹿鸣微又拿起另外一块玉雕摆件,与前者类似,枣红色玉皮色泽鲜艳,经由玉雕大师雕琢以后犹如一朵盛放牡丹,不提本身的品质,艺术性就直接拉满。

鹿鸣微越发苦恼,小脸皱成一团。

注意到鹿鸣微神色变化的谢姐骤然一愣。她难掩忐忑,小心翼翼地询问:“鹿大师,是这些玉石的品质还入不了您的眼吗?”

鹿鸣微微微一愣,登时哭笑不得。

她摇了摇头,拿起那块牡丹花摆件:“不,这些品质很好,或者说有些太好了。”

谢姐面露疑惑:“鹿大师何出此言?”

鹿鸣微简单解释道:“我想要的是原料。”

谢姐微微一愣。

注意到她反应的鹿鸣微点了点显然是出自大师之手的玉牌:“这些个艺术价值极高,而我如今的技艺拿去使用,倒是有些可惜了。”

谢姐恍然之余,还有些懊恼。

她想了想:“鹿大师想要原石的话……要不与我一同去楼上的漱玉斋看一看?”

鹿鸣微颔首:“可以。”

谢姐给了店员一个眼色,等出门的时候店员将包装好的几枚玉石送上前来。

鹿鸣微挑了挑眉。

没等她开口拒绝,谢姐便抢先一步:“只是一点心意,还请鹿大师收下吧!”

鹿鸣微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谢姐瞬间眉开眼笑,高高兴兴引着鹿鸣微往楼上走。

还未走进漱玉斋,鹿鸣微便面露讶色。

没等谢姐询问,店铺里的女孩推门而出,冲着鹿鸣微眉眼弯弯:“微微?”

鹿鸣微:“茹茹?”

赵茹眼里惊奇:“微微,你怎么在这里?咦?谢阿姨?”

谢姐微愣:“小茹……你们认识?”

赵茹点点头:“微微是我的朋友,咱们也是同一个宿舍的!”

鹿鸣微也没想到这么巧合。

更巧合的是从里面转出来位老人,赫然是先前在下面铺子上见到的那位。老人惊奇地看看谢姐,又看看鹿鸣微:“小谢,还有这位小姑娘,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赵茹娇声喊道:“爷爷!”

她挽着鹿鸣微的胳膊往里走,亲密的模样让老人愣了愣。他眯着眼睛打量鹿鸣微,而后忽然想到一件事:“茹茹啊,这位小姑娘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位?”

赵茹满脸骄傲:“没错!”

赵老爷子眉眼间露出一抹惊讶,忍不住细细打量鹿鸣微。

相面、卜算,抓鬼。

难怪会被谢丫头奉为座上宾呐。

赵茹提及的时候,赵老爷子还以为鹿鸣微是孙女同学寻来的大师,又或是孙女的辅导员或者老师,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这个岁数的孩子,居然能有这么大本事?

见多识广的赵老爷子没有怀疑孙女,而是琢磨起鹿鸣微师从何处。不过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到哪位有传出收徒的消息,只好抚了抚胡须,笑眯眯地询问道:“小姑娘,你是想看看什么?”

鹿鸣微:“想看一看石料。”

赵老爷子瞬间双目睁大,仔仔细细打量着鹿鸣微:“……看原料?小姑娘你懂这个?”

鹿鸣微:“略懂。”

赵老爷子乐了:“那其他古董器物呢?”

鹿鸣微笑道:“略懂。”

狂妄的口气多少让赵老爷子有点不满。

他背着手,双目直视鹿鸣微。

赵老爷子朗声笑道:“小姑娘,那你说说这里最有价值的是什么东西?要是你能猜得出,我就免费……”

没等赵老爷子说话,鹿鸣微偏了偏头:“唔……”,她困惑地反问道:“外面摆着的不都是工艺品吗?”

赵老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茹骄傲地挺起胸膛:“看吧看吧!爷爷您还想骗微微?我都说啦微微超级厉害的!”

在孙女的吐槽声中,赵老爷子回过神来。

他抚了抚胡须,强撑着笑脸:“哼,这只是入门级别的难度。”

赵老爷子一马当前:“来来来,往里走!”

赵茹挽着鹿鸣微,斗志昂扬:“来!微微!走走走!咱们把爷爷打个片甲不留!”

赵老爷子气了个仰倒:“好!”

他一拍大腿,气呼呼地应下了:“比就比!要是能猜得准,我里面的宝贝任你挑选!”

鹿鸣微:“……”

谢姐摇了摇头,也跟着几人往里走去。

要说漱玉斋大堂尽显奢华大气,那内室便是小巧精致的代表。

正面是一桌二椅一条案。

案上放着几样瓷器,灵光烁烁,看来都是老物件。案边各摆着细长花几,两只花瓶里还斜插着两束鲜花,再往边上去是角柜,柜上摆着吐着淡淡檀香的小香炉。

往前走两步,檀香扑面而来。

沁人心扉的温柔香气仿佛能瞬间抚平焦躁,让人情不自禁露出些许笑意。

绕开案后的大插屏,往里走便是一架架多宝格,上面摆满了各色古董物件和玉雕盆景。

再往里走是一整套六件的黄花梨八仙桌椅,以及靠窗边摆放的书案以及座椅,案上整齐放置着笔墨纸砚乃至笔筒笔屏等陈设用物。

乍一看,简直就像是古人的书房。

赵老爷子脚步一停,转身看向鹿鸣微:“小姑娘,你可能猜出这里最贵重的器物是什么?”

鹿鸣微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香炉上。

赵老爷子眼神凝固:“小姑娘知道此物?”

鹿鸣微幽幽看了赵老爷子一眼,又再次将目光挪回香炉上:“这是明代宣德炉。”

“敞口圆唇,颈矮而细,扁鼓腹,色沉而鎏金,通体如婴儿肌肤般细腻光润。”鹿鸣微轻声说着宣德炉的特点,最后还鼓了鼓脸:“没想到赵爷爷还在用它熏香,放在别处不得供起来?”

鹿鸣微望着宣德炉泛起的明亮灵光,心疼地挪开眼睛。且不说宣德炉的市价,像是这么一尊极品宣德炉定然是镇店之宝,绝不会轻易转让的。

赵老爷子背着手:“总得用一用嘛。”

鹿鸣微掠过宣德炉,继续看向室内别处。

嗯,全是真的。

鹿鸣微转了一圈,却没什么特别中意之物。直到走到书桌前,她的视线登时凝固在一支古笔上。

要知道毛笔这东西易损不说更是极难保存,因此留传至今的古笔实属凤毛麟角,更何况眼前这种品相如此好,且历经多年吸纳灵光的。

用它来写符箓,定能事半功倍!

鹿鸣微双目泛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支古笔。她侧首看向赵老爷子:“赵爷爷,这支古笔要多少钱?”

赵老爷子胡须一翘。

不过他还没说话,旁边的赵茹便哎呀一声。她摇了摇头:“微微,你看别的吧?待会我爷爷又要忽悠你了。”

赵老爷子不满意:“我怎么忽悠人了?”

他转身看向鹿鸣微:“小姑娘很有眼光哦?此物价格不算昂贵,不过我只会卖给它的有缘人。”

赵茹撇撇嘴:“瞎说。”

她噘着嘴,小声嘀咕着:“微微,你可别听我爷爷乱说,他就是舍不得。”

赵老爷子的脸挂不住了:“哪有!”

赵茹横眉竖眼:“桂城书画协会的陆老师、赵老师和姚老师来过几回了?您都说不合适……”

赵老爷子抚摸着胡须,不以为然:“就凭他们三个的本事,那还得再过几年……不,十几年吧。”

赵茹气极反笑:“那郭爷爷和周爷爷呢?”

赵老爷子目光游离:“那两老头子比我年纪还大呢,哪里是继承的好人选?不行不行。”

赵茹给老爷子一个大白眼。

她一抬下巴:“哼,那您每回还让他们留下墨宝做什么?老爸都说您就是拿古笔吊着他们呢!”

赵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好大的狗胆,看我回去怎么把那兔崽子削一顿!”

爷孙两个吵成一团,而鹿鸣微则是笑了。

她挽起袖角,自信满满地回问:“赵爷爷,我能试试看吗?”

赵老爷子敛了笑容。

他细细打量鹿鸣微:“当然可以。”

鹿鸣微认真应下:“好。”

赵茹惊呼一声:“等等?微微你还会书法?”

鹿鸣微点点头:“嗯。”

赵茹喃喃着:“怎么这个我也不知道?”

鹿鸣微转了转手腕:“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