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宇谑笑道:“反正比你多。”

元灿霓给他一记憎恶资本家的瞪视。

商宇稍正经,“目前投资可以保证我们小家稳定运行,消费水平不降,甚至一起gap几年也没问题。”

除了度蜜月,元灿霓想不到其他“一起gap”的场景。

婚礼是蜜月的基石,他们连基石也没有。

后颈温度陡然消失,像盒饭没了盖子,吃还是能吃,明显不完整。

元灿霓自己盖了盖,跟左手摸右手一样,没劲。

商宇浑然不觉,低头在ipad点开银行卡app,给她漏了一串数字,有一部分理财一部分活期。

相信这只是银行卡之一。

元灿霓默默将千位分隔符转换成以万为单位,眼睛从句号瞪成字母o。

“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是给我用。”

商宇立刻点进转账页面,“你银行卡号?”

“谁会特意记啊。”

商宇的食指在屏幕上滑动,跟pencil似的,富有艺术感。

“你手机绑定银行卡了吧,可以用手机号转。”

元灿霓忙叫道:“我开玩笑的,你之前那张我都没用完。”

商宇恍若未闻,单手将ipad平托到她眼皮底下。

“自己选个数字。”

“还能选幸运号码?”

元灿霓瞠目结舌,又不是选靓号。

“给我留条底裤就行。”

商宇本是开玩笑,气氛陡然尴尬,他们还没到底裤相见的亲昵,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元灿霓挺直腰杆,壮胆似的清了清嗓子,口吻如慈悲大赦。

“行吧,我就当过年利是。”

即使敲下1314520,对商宇也只是九牛一毛。

走神间隙,指尖竟然点出131,心虚瞟他一眼,那双深邃眼眸堪比天眼。

元灿霓删掉,输入16888,少一个8是对他的轻视,多一个8是对她的侮辱,五位数刚刚好。

她随手点了确定,交还他输入密码:“新年行大运!”

商宇没跟她拉扯,反正以后多得是机会。

叮——

元灿霓手机传来入账提示。

“他爸都不想给钱他,你真的要投资他的酒吧吗?”

商宇保守道:“我先让卓泓帮我打听一下。”

虽然对外宣称家里她管账,元灿霓不懂做生意的门门道道,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对元进凯“施舍”,但商宇真要投资,她也没有立场阻拦。

以前有一次商宇从家里带了甘草橄榄,约她上教学楼天台“拿货”,那里可以一睹宜市傍晚的天际线。

元灿霓冲着太阳,半是眯眼半是笑,拧开罐子就往嘴里塞了一颗。

空中刚巧突突飞过直升机,元灿霓仰头,不小心让橄榄核滑进喉咙。

她后心一凉,扶着脖子,憋红脸愣是哕不出,一口气还梗在半途。

商宇醒过神,站到她后方,双臂箍住她,拳头抵住她腹部,元灿霓整个人被压在他怀里不断向后向上冲击。

那颗橄榄核终于给冲出来,她湿红着眼,再度大口呼吸到空气。

商宇终于松一口气,手背抹去额头虚汗,声音难掩后怕:“吓死我了……”

后来元灿霓才知道那叫海姆立克急救法,要不是商宇家里做医疗器材,耳濡目染会一些,恐怕她早已小命呜呼。

可是学生间流传的却不出商宇的丰功,竟说元灿霓跟人在天台打野战。

不乏姿势细节,doggy style,当真跟野狗一样。

元灿霓理所当然找元进凯算账,除了他没有谁对她怀恨在心。

令她意外,元进凯竟然承认,说就在天台上看见了。

元灿霓拳头发硬,但已经奈何不了他。元进凯进入高中身体拔节,已经高她半头,再也不是初二那只瘦小鹌鹑。

她无疑以卵击石。

“说曹操操到,”商宇举着手机,开了扬声器接电话,“卓泓?”

元灿霓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呆着不动。

许卓泓问:“从老家回来了?”

“刚回两三天。”

许卓泓说:“是不是很久没开高中班群,初十聚会,他们没见你动静,让我来问问。”

“不去。”

商宇又开启“不”字法则。

许卓泓笑道:“我就跟你通知一声,通知到位了,回头我告诉他们。那今天有空我们碰个头?”

“等会,我问下。”

商宇忽然转了一种语调,没有刻意压低,依然含着一股缱绻的温柔。

“今天有安排吗?”

元灿霓大腿给不见外地拍了拍,才反应商宇跟自己说话。

“没。”

“今天有空。”商宇对电话里的人说。

噗嗤——

许卓泓爆发大笑。

“你现在见外人还要请示了?”

“我可没拦着你。”

元灿霓小声辩白。

“多嘴。”

商宇显然埋怨电话里的那位。

许卓泓稍微收敛,“你现在在荔茵嘉园还是燕灵湖,一会我过去找你?”

“不用,我出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炸出许卓泓的大呼小叫。

“我没听错吧,你竟然愿意出门玩了?那你想去哪里,哥给你订个好位置,我们好好喝一壶。”

商宇冷笑道:“上次一起去动物园的是替身吗。”

许卓泓依旧止不住,“行行行,我知道了,商大少爷结了婚彻彻底底转性了。”

目光在结婚同盟身上停留一瞬,商宇淡淡道:“你找个方便的地方,我带我老婆一起去,在家憋几天也闷坏了。”

第一次听他自愿而明确地声明身份,元灿霓心里残存一种微妙的隔阂感。因为不是直接称呼她,感觉像是他那串银行卡数字供养的另外一个人。

“你们谈生意经,我也要去吗?”

商宇收好腿上的ipad,“放假谈什么生意,就好朋友见面聊天。你不去我带谁?”

如果真的存在另一个人,怕就没必要带上她。

元灿霓随便想着,应过说上楼换一身衣服。

元灿霓和商宇看惯了湖景,许卓泓便订了一家亭台水榭的粤菜馆。

因消费价格不菲,布置不显拥挤,就连中式庭院中常见的门槛,也被改良去掉,轮椅一路畅通无阻。

包厢门掩上,隔出一片清净,商宇和许卓泓喝茶闲聊,元灿霓便临窗喂鱼。

说好的不谈生意,话题仍是不知不觉拐到今天元进凯送上门的项目上。

许卓泓答应帮忙了解一下原酒吧的经营状况,确认老板跑路还是正经转让,会不会埋坑爆雷。

酒吧不是什么新兴产业,运营模式成熟,突围机会渺然。

“我也得找老丈人了解一下拒绝的理由,不能妄自出手,跟他老人家对着干。”

元传捷在商宇口中又换了一个贵气的身份标签,元灿霓竟然还没等到他直接称呼她。

她往外撒了一抓鱼粮,看着那些冒头的鲤鱼、草鱼就偏偏不是鲨鱼的玩意,心中默念:

吃吧,小兔崽子。

“你这个小舅子说来也有意思,”许卓泓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候疯狂追过我们班一个女生,以为我是情敌,打球差点垫了我脚。”

商宇讶然道:“这小子还敢追学姐,哪个?”

“白映晗。我想说那小子搞错对象了吧,怎么也不能针对我啊。”

“……”

元灿霓手腕不小心撞向窗沿,鱼粮洒了一半在地上,弹出清脆声响。

商宇目光扫来,趣味地笑道:“怎么还能洒了。”

元灿霓嘿嘿一笑,往外撒了剩下半抓鱼粮,蹲墙边一颗颗捡回手心。

商宇继续跟许卓泓说:“十几岁谁还没犯过蠢,都是那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