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选择的自由

调侃一下众人,林一口喝干了杯中之茶。便捧着杯子,举在众人之前问道:”这是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尽管是个显而易见的蠢问题,但孩子们仍像是乐此不疲般,踊跃地举手回答着:”那是马克杯。””是杯子。””是大茶杯。”……

杯壁厚,以及有杯耳可供手持的设计,正是林在穿越之前到处可见的一种杯具──马克杯。这玩意儿因为制作成本便宜──也就陶土烧制的,──,加上对盛装热饮不会烫手,以及可以工业化产出,因此价格低廉等要素,一经推出就相当受欢迎。

诸多回答,用来指代某人手中之物都不成问题。不过林却是一口否决,同时将杯子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说:”不,这不是杯子,只是一地碎片而已。”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林露出得意的神情,又指着地上的碎片问:”这是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回答?”

这回倒没有像之前踊跃。就只有几个不太有自信的孩子,谨慎地说:”这是碎片?””茶杯的碎片?”……

”不!”又是一声铿锵有力的否决,林施展了一个魔法,将地上的碎片辗压成灰,说:”这只是一地尘土,哪有什么碎片。”

没像其他孩子争着表现自己,艾吉欧这时才说道:”先生,按照你的做法,我们永远也回答不出正确答案。”

”欸,不错。你这不就理解了我前半句话的意思。”林称赞道。

”无物……为真吗。”

”在你们眼中,什么为真?”林问了一句,扫视着众人各种表情。他继续说道:”在我的认知中,所谓的’真’应该是恒久不变之事物。不论在何时,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或角度去观察,也都是不变的。但这世间有这样的东西吗?杯子之所以是杯子,是因为我们塑造了如此的形体,赋予它功用,它才能被称为是杯子。但不论是毁去其形体,屏弃其功用,杯子随时都有可能不再能被称为是杯子。”

不管有听懂,或没听懂,是成年人,又或是孩子,他们都看着地上被魔法辗为尘土的杯子遗骸,认真思考着。林继续说道:

”在你们身边,有什么东西不是如此呢?不说这些有形体的,就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吧。我供你们吃住,换取的是在将来,你们为我服务十年的时间。这是在你们得到我庇护之时,就已经约定好的事情。但这件事永远也不会变吗?也许哪一天我一觉睡醒,脚趾头去碰到床柜了,头发分岔了,呼吸去呛到,总之就是心情变得不好了。也许我会就这么决定,我不希罕你们未来能够提供的服务了,所以推翻之前的约定,把你们全部赶回街上。你们有能力阻止或改变这件事吗?或许有,或许没有。”

有那胆小的孩子,尽管听出了话语中没有带多少认真,但这些孩子中还是有人问道:”大人,您要抛弃我们吗?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假如十年不够的话,我也愿意再延长时间。”

”你想太多了,孩子。我只是说一个可能性而已。但,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后半句话──诸行皆可。杯子在我手中,我可以选择好好捧着,让它能够发挥杯子的功用。也能够摔到地上,让杯子不再是杯子。我收留你们,在未来,有可能派你们去做送死的事情,也有可能根本不管你们,让你们就这么稀哩呼噜地活着;当然也能现在就把你们赶走,但我在将来就没有可用之人了。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限制我不能怎么做,充其量是在我做出选择之后,事情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个结果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坏的。但在做选择的当下,我是自由的,没有任何限制。你们也是一样,拥有这份自由,任谁也无法剥夺。”

”可是我们被你限制住了,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啊。难道不是这样吗。”艾吉欧不满地说道。

”不,那才不是什么限制。只不过你们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我当然也有同样的权力。当你们做出决定之后,我也会针对你们的决定,而做出相对应的选择。假如是让我不愉快的事情,我当然会让你们跟我一样不愉快;假如事情跟我无关,我也不会多管闲事。这一切,并不是谁限制了谁。而是任何人的自由选择,会连带着影响其他人的选择,造成不一样后果。是否愿意吞下这样的后果,这才是约束了选择的理由。”

林解释完一次,但看着孩子们依旧茫然的表情,他想了想,只能继续说道:”就好像下棋一样,我走了一步棋,希望吃对手的一子。但对方一定也会有对应的手段,而不是任由我吃掉棋子。不可能奢望对手是个白痴,任由我步步进逼,吃掉一子又一子。所以’诸行皆可’这半句话,并不仅仅是说明了自己所拥有的自由,也包含了他人选择的自由。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全然如自己所想象,因为’无物为真’。”

”那善良呢,先生。”孩子头罗文高举着手,问道:”善良难道不属于真?”

”当你看到一只老鹰猎杀一只兔子,你救下了那只兔子,你们认为这是善良吗?”林反问道。

”是啊,当然算是。我们救了兔子的性命,难道不算善良吗。”

”可是老鹰因为没有兔子吃了,所以牠会因此而饿死。你表现出了所谓的善良,救下一只兔子的同时,也杀死了这只老鹰。这样子,还算善良吗?还是说,老鹰就该死,兔子就该救?”

罗文想了想后,说:”可以在救下兔子的同时,我们另外拿肉来喂老鹰。这样不就救下了两条性命了。”

”肉从哪里来?你又杀害了哪只动物,取了牠的肉来喂老鹰?”林继续反问。

这下子可把罗文给问倒了。然而看着其他孩子,有几个露出了狡狯的目光,估计会冒出什么歪理来。林不打算跟他们扯掰,径直说道:”没有毫无代价的善良,也没有毫无理由的邪恶。我告诉你们的是超越善良与邪恶之上,也是人之所以为人,有别于野兽,最重要的事物──思考。因为无物为真,诸行皆可,所以你们更需要戒慎恐惧地活着。对自己的每一个选择,都该像是如履薄冰般,谨慎地做出选择。因为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将转化为结果,回馈到自已身上。差别在于,那是不是你想要的?假如不是,那么你又要如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