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再次传来阿福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

阿成瞬间清醒,耳边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屏息聆听都听不清楚那声音究竟再说些什么。

刚睁开眼,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束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逼得他眼睛反射性的挤了挤。

终于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他眯起眼睛,就看到门口背光处站着一个佝偻的身躯。

他一下就明白了,这就是给他指路的那位老妇人啊!原来从他见到那老妇人开始,自己就已经掉进了那老妪设下的陷阱!

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他立刻跳下床板,拔腿就往门外冲!

他没命的朝前跑,身后却传来那老妇人阴森森的诡笑声,不疾不徐的用她那漏风的牙口笑道,“跑吧,跑吧,总还会回来的。”

有意思的是,关他的屋子竟还不是初次遇到那老妇人时的那间破旧茅草屋,只是一个用木板搭建的简易房,房子建在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出去后便是葱郁茂密的热带雨林。

阿成没命的往前跑,像只没头苍蝇一般毫无目的,跑了几个岔道,很快的,就在雨林中迷了路,可是他不敢停,只能一直往有路的方向跑。

跑着跑着,忽然感到一股气直冲他的面门,然后脑子里就有了另一个声音,竟然是阿福的!

同一时间,双腿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跑跑停停,转个弯继续跑,然后再转弯!

用阿成的话说,就像是身体支配着他的意识,他就好像是游戏里被操控的那些小人,在别人的遥控下逃出了那片树林。

说来也怪,从树林逃出来以后,身体里那股怪异的气仿佛也瞬间被抽离了,两腿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再无其他动作。

太阳西落,已近黄昏。

站在那儿阿成环顾四周,发现眼前只有一条土路,和他进树林时的那条截然不同。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枝划破了,身上布满了伤口,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脚底已经起了泡,疼痛难忍。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敢多做停留,跛着脚顺着那条土路继续往前又走了大约八九公里。

天色越来越暗,他终于看到远方有一片光亮,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忍着灼痛,朝着那个方向奔走而去。

走到近处,他发现原来那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实在走不动了,他累得腿肚子都转筋了,一屁股坐到黄土地上。

刚要捏打一下,就看到一个村民装扮的人从他对面走了过来。

他急忙叫住那人,希望能借个电话,讨口水喝,并且承诺自己得救后一定会重金酬谢。

那人是个老实敦厚的,听完他的遭遇后就将他先带回自己家,弄了点儿吃的喝的给他充饥,又找了一身衣服让他换上,然后带着他去了村上一户看起来想让不那么破旧的吊脚楼,帮他跟吊脚楼的主人借了电话。

阿成凭着记忆中的号码打给了那位带他们出村子的大哥,虽然他们出来单干了,但大哥还是很义气,声称自己也希望看到带出来的兄弟们都能干出一番大事业,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回来找他帮忙。

把自己的遭遇大致讲给了那位大哥,大哥要了地址就让他在那儿等着,保护好自己,称还要去找个人一起过去接他。

这一等就是四天三晚,在那位村民家中等待的过程中,阿成和那个村子上的人基本都认识了,本来人就不多,也就是听说了他的遭遇后都跑来看热闹的,这一聊阿成才知道,先前那个村子离这里也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但是这边的村民几乎都没有去过那边的村子。

据村上的老人说,那个村子里的人都非常古怪,尤其是老人,他们从不出村,却曾让村里的年轻人出来到周边的几个村子里招募所谓的助手,酬劳之高,曾让一些村民挤破了脑袋也想过去。

可是那些被挑选上的村民,屁颠颠地离开去了那个村子以后,就从此就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过。

久而久之,大家凭着想象传出了一些流言,说那个村子里住着的全是黑巫,靠着食人血肉增长法力,而招募助手就只是他们的幌子。

流言传多了大家就都信了,便再也无人敢靠近半分。

第三天半夜,阿成莫名其妙突然发起了高烧。那位村民家里没有体温计,不知道他究竟烧到多少度,但用冷水打湿的布子搭到阿成额头上的时候,布子立马就会变成热的。

阿成感觉浑身滚烫,就像是被扔进了篝火堆里,疼得哀嚎不止,来回打滚儿,最后村民怕他摔着,索性把他拖到地板上,这样打起滚来起码不会摔到。

煎熬之际,阿成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突然被另一种力量占据,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与此同时耳边回荡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方念念有词。

只一瞬,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照着自己的脖子就狠掐了上来。

就跟挑衅他似的,掐到他两眼发黑,快要厥过去时,指节就突然松开了。

他正要喘口气,却感到自己又反手过来,两根手指对着他的双目狠狠地就要戳上来。

这时,村民刚好从屋外打水进来,看他这样,整个人立马朝他扑了上去,用身体将他牢牢控制在身下,然后就手拿了条布绳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就出去叫人。

一时间,村民那面积不大的小屋里站满了人,都围着阿成指指点点,有人说应该将他送去医院,有人反对,说他这明显是中邪了,应该去请巫医过来。

他们说的巫医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位,据他们自己所说,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可以请神上身为人治病。

其中一位村民拔腿就往屋外跑,不久后就拉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妇女赶了回来。

妇女拎着一大兜鸡蛋,来了就拉开阿成的衣服,念着词儿,用鸡蛋在他的皮肤上来回滚动,然后再把滚完的鸡蛋打到一个小碗里。

一开始,鸡蛋打进碗里都是清黄分明,很正常,可随着一个个鸡蛋打破,蛋清的颜色就逐渐变成了绿色,到了最后,蛋清和蛋黄都分不出来了,全变成深深地墨绿色,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儿。

很多村民受不了这个味道,纷纷捂着鼻子出去了,剩下的人因为好奇吗,还留在屋里看热闹。

妇女最后一个鸡蛋打破的时候,里面竟然没有一滴液体,只有一团黑白相间、如稻草般糙乱干枯的头发。

她点了根蜡烛,试图用烛火点燃那团头发,可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点,头发竟然丝毫不受影响,没有断裂也没有烧着的迹象。

最后妇女吹熄蜡烛,摇头叹了口气,说阿成应该是中了灵降,自己也无能为力,当下能做的就是让人用绳子把他捆起来,在他朋友前来接他之前保住他的性命。

换言之,就是让阿成那位大哥来再见他最后一面,替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