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P雄对单姐姐招了招手。

单姐姐眉头微拧,脚下迟疑,神情有些紧张,我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双腿都在突突打颤。

“快点。”P雄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单姐姐还是站着不动。

没办法,我只好抱着孩子走上前,把单姐姐往前推了一把。

单姐姐被动地被我推到沙发边缘,就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站在那儿脚下就像生根了似的。

P雄瞥她一眼,“你站那么远,我怎么施法?”

他给阿成使了个眼色,阿成会意,急忙走过来抓住单姐姐的一条胳膊,拉着她走到了P雄面前。

单姐姐的双腿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似的,被阿成这么一拽,险些就摔倒了,到了P雄身侧,她吓得索性闭上眼睛,谁都不敢看了。

“坐下。”P雄低声吩咐。

单姐姐用手摸索着,坐到了P雄身侧的茶几上。

P雄不满地咂了咂舌头,说:“不是这里,是地上。”

单姐姐还是不敢睁眼,咬了咬嘴唇,就顺着茶几滑下去坐到了地上。

P雄连头也没回,准确的朝阿成的方向伸出手,阿成立马将手中的行李袋递上去。他打开行李袋,从里面拿出那个瓦罐,将其放在腿上,一手覆在红布上,另一只手按住单姐姐的头顶,低声喃喃念诵起来。

自从听阿成说了那瓦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以后,我就再也无法用平常心直视它了,有一个问题我死活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拿着那么一罐东西顺利通过安检登机的?没人查吗?

P雄念诵了几声,单姐姐突然嘤嘤哭泣起来,哭得很伤心,嘴里还梦呓般不住地念叨着:“不是我,和我没关系啊!我没有要抢你的儿子,真的不是我!”

她双目紧闭,眼皮却飞速且大幅度地震颤着,看起来格外诡异,然而我好奇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在她紧闭着的双眸下,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会儿过后,单姐姐忽然浑身一震,两手捂住口鼻惊声尖叫起来,啊了几声后又大喊不要,不要啊!

与此同时,她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突兀的铃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客厅。

我怀里的孩子不安地拧了拧身子,醒了,挺直身体看向我,又扭头看了看地上坐着尖叫不已的单姐姐,怔愣了一下,便“哇”的大哭出声。

单姐姐听到孩子的哭声,猛地睁开眼睛,她眼眶通红地看过来,不管不顾的想要挣开头顶上P雄的手,可是任凭她怎么扭动挣扎,P雄的手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头顶。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感觉P雄并没怎么用力,可看单姐姐那费劲的样子,就好像她头顶上不是一只手,而是被一个千金巨石压制着。

“不行,让我去看看她,我得去哄她啊!”单姐姐的眼泪簌簌地滑落下来,连鼻涕都流出来了,她也顾不上擦。

我怀里的小女孩儿也是哭得撕心裂肺,我头又开始疼得厉害,也分辨不出是被她的哭声震得,还是因为阴气的干扰。

不得已,我只好抱着孩子走到大门外面,上下屈膝抖来抖去,拍着她的背摇着哄着。

小女孩本来看到我要抱她出门,吓得声音都劈叉了,尖叫着“妈妈”,伸出她肉嘟嘟的小胳膊死命挣扎,想要从我怀里挣脱出来。

我都快要放弃了,心想难道是我长得像个人贩子,怎么就能把孩子吓成那样呢?

在门外哄了好一阵,就在我耐心快要散尽的时候,怀里的小丫头忽然间停止了哭喊,小嘴巴张得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居然在我的惊愕中秒睡了。

我都看呆了,心想我要是也能有这样一秒入睡的睡眠质量,那该多好呀。

抱着她又晃了一会儿,我这才重新回到房内。单姐姐已然安静下来,又回到了刚开始施法时的状态,她眼皮剧烈地震颤着,时不时还翻开来,露出一条白色的细缝。

这次她没再呓语,肩膀有些轻微地耸动,而在P雄对面坐着的单姐姐的丈夫此时竟也合上了眼睛,两行血泪从他眼里流出,在面颊上留下了两道红印。

半个多小时后,P雄终于停止念诵,用覆在红布上的手单手解开了瓦罐边缘勒着红布的经绳,将红布掀开一条缝隙,又用T语对单姐姐的丈夫说了几句什么,那男人瞬间像被人抽了骨头似的侧头倒在了沙发上。

P雄松开了按住单姐姐头顶的手,低下头去重新盖好红布,又把经绳紧紧地绑回瓦罐上,勒住红布的边缘。做完这一切,他将瓦罐装回到行李袋中,拍了三下单姐姐的头顶。

单姐姐浑身一震,蓦地睁开眼睛,她的眸光有些呆滞涣散,看向我怀中的孩子愣了愣,接着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快步冲上来从我手中抱了过去。她紧紧拥着孩子,用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头上,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对不起”。

P雄从茶几上站起身,把行李袋递给阿成,走到单姐姐身旁站定,说了句:“你记住,你的孩子很珍贵,别人的孩子也一样珍贵,千万不要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单姐姐哭着连连点头,又单手托着孩子的头,对P雄不停地鞠躬表示感谢,说她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P雄伸手触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说:“她已经没事了,不过阴气还没有彻底散完,接下来的一百天内,不要在天黑以后带她外出,也不要带她去医院、坟场、寺庙这些地方,一百天后就没事了。”

从单姐姐家出来,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上了车,我好奇地扭头去问后座上的P雄,单姐姐的事是不是已经彻底解决了,以后她丈夫会怎么样,她和那个男人又会怎么样?

P雄淡淡瞟我一眼,“你这么想知道,刚才怎么不问她嘞?”

我被噎住了,心想单姐姐刚才都那样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开口呢?

又仔细一琢磨,不对呀,就算我开口了,单姐姐又没有预知能力,她怎么能知道那两个男人今后会发生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单只是好奇,更多的还是自私的担忧,怕单姐姐哪天忽然醒过神来,回头再来店里找我的麻烦,一想到那场面,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把自己的担忧提了出来,P雄咧嘴一笑,“宅阴阴啦,她不会再来找你的。”

这话听着像是安抚,可他这笑却让我登时心头一紧,赶紧问:“你是说她不会再来找我,还是不能?”

P雄这回真的乐了,靠在车窗上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他终究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