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前行,遇到墙壁就直接穿过,连个弯儿都不带拐的,P雄显然已经轻车熟路,没多会儿就走出了他的豪宅。

出到外面,我发现眼前的景象跟现实中别墅外面的景象完全不同,P雄家门外应该是一条横着的马路,对面有一排房屋,我们的那辆丰田商务车就横着停在这条马路上。

可此时,我面前却是一条宽大的土路,地上比较泥泞,像是刚下过雨似的,路两旁没有房屋,只有两排高大的芭蕉树茂密整齐的排列着,当然了,我们那辆车也不见踪影。

我抬头看向天空,头顶灰蒙蒙的,没有太阳月亮却有光亮,总之是看不出来白天黑夜。

按说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外面已经黑透了,这会儿少说也要到了凌晨,可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土路却被照得十分清楚,也不知道这昏暗的光亮是从哪里发出的。

瓦萨拉着我的手腕,跟在P雄后面一直向前,走在这条没有尽头的土路上,走着走着,前面就零星出现了一些人影。

P雄没有理会,脚下的速度却加快了许多,很快,我们从那些人身旁走过,人影都变成了真实的身形。

这些人都是和我们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光鲜亮丽、有的老、有的少,但他们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面无表情,目光涣散,而且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大概能想来这些都是什么人,心里越发害怕起来,反手攥紧拉着我手腕前行的瓦萨,心里慌得不要不要的。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恐惧,瓦萨停下脚步回头过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又转头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他脚步明显放慢了些许,似是想让我跟上去走在他旁边。

又往前走了一阵,前面突然走过来几个人。

就像P雄他们三个那样,有一个人在前面打头,后面紧跟着一队人。

打头的那个人走近的时候似是朝P雄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P雄也和他一样点点头回了个礼。

我们两队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数了一下,加上打头的那位一共是六个人,除了那个人,后面五个都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面无表情,脸定的平平的。

我下意识地朝他们手边看去,发现他们也是一样,一行六人的手腕上都绑着一条白色经线,将他们连接起来。

我突然明白过来,那个打头的应该也是一名阿赞,而他后面跟着的那些也都是大活人。

就在我和最后一个人交错而过时,那个面无表情的人突然转头过来,朝我投过来一个露齿的笑。

那人面色惨白,嘴巴却红得要命,笑起来极其诡异,看得我都快要炸毛了!

我去!这是个什么情况啊?从刚才到现在,包括张伟母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张冰冷的扑克脸,他为什么能对我笑呢?

我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那个人,只见他走着走着,手腕上的经线突然脱落下来,随后他便停住脚步,站在那儿看着那队人越走越远。

看着他仿佛愣神的背影我急得不行,想帮他喊住打头的阿赞,可是我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我拽住瓦萨,回身指着那个人示意让他帮忙,可他却理都没理,扳过我的身体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而待我再回头时,那个人已经转身回来,迈着僵直地步子朝着我们的方向往前走了。

他没再笑,目光也没有了焦距,而是跟其他人一样,失去了灵魂般挪动着脚步。

我心底一片凉意,那个人,看来是回不去了。

身边又路过好多死气沉沉的人,我心里不由开始好奇,为什么张伟母子都跟失了魂儿似的,而我却可以思考,还可以凭着自己的意识活动?

不用想也知道,我的眼睛肯定不像他们那样死气沉沉的,还有就是,张伟母子有P雄牵着,不出意外肯定还能像刚才那些人那样被牵回去,可我手上没绑经线啊!

我一路胡思乱想,手把瓦萨的胳膊越拽越紧,他低头看我一眼,目光中带着些玩味的笑意,边走边说:“你放心,我带你回去。”

他说的是中文!我突然意识到,上次他救我的时候说的也是中文,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

我知道现在脑子里想这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叹,这年头,连鬼也得掌握两门以上的外语啊!

我当时还不知道鬼都有“他心通”的本事,自然是觉得他简直牛逼PLUS了,后来等我知道了......这都是后话了。

走着走着,左手边的芭蕉树下出现了一个“茅草屋”。

说是茅草屋,其实就是一个用木头搭建而成的多角楼,和之前T北那位苦行僧住的有些相像,不过稍稍大了一些,而且这房子没有楼梯,只有一个坡道。

P雄牵着张伟母子走上去,在门上敲了三次。

为什么说不是三下呢,他是很有规律的,第一次敲了三下,第二次敲了五下,而第三次则是敲了七下。

我突然有点想笑,想说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刚才在你家的时候都是穿墙而过的,跑这儿来敲什么门呢?

而就在我质疑之际,那扇门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穿单肩黄袍的秃顶瘦小老头儿。

从穿着上看,他应该是一位僧人,可是他从头到脚,只要是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纹满了刺符,就连头顶、脸上都不放过,纹得密密麻麻,完全看不到皮肤原本的颜色了。

我十分害怕不敢上前,怪异的是,瓦萨也拉住我停在原地,不再往前挪动半分。

P雄朝那老头儿恭敬地行了一个合十礼,然后突然回过头看向我,说:“你们在这儿等着,不用跟进来。”

我乖顺地点了点头,他说的正合我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老头儿身上的刺符,我对他有种莫名的恐惧,自然是不想进去。

我和瓦萨站在路边等了好久,看着一波儿一波儿毫无情绪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刚才冲着我笑的男人,他和那些人一样面无表情,走过我们面前的时候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脚下丝毫没有要停顿的意思。

我突然心里生起了一阵愧疚,刚才如果我能出声叫住那个带头的阿赞,可能这个人就不会死,哪怕我说不了话,我也可以跑回去拉住那个人,就算只是给他指指后面被落下的这个人也是好的,可我却没有,我终究还是因为害怕,选择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