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刚才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起身摸索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仰头喝完才发觉杯子的异常,意识到刚才女孩用了他的杯子。

才用冰水压下去的那股燥热再次浮上面颊,耳根更粉,脑海里不受克制的想起刚才托住女孩时碰触到的地方,他当时是真的懵了,不明白为何自己托住对方后手会陷进去,等明白过来他的手已经先动了。

这些年他总顶着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面具,到了后来那张面具就好似嵌入到他骨骼里,连他自己有时都忘了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人前那个儒雅高贵的人,而是从肮脏的泥泞里爬出来的脏东西。

在做贾院长的那些年用各种各样方式靠近他的女人并不少,他从未看在眼里,永远保持着安全距离,不仅是因为他心底有夏清,更多的其实是因为他厌恶她们。

和母亲生活在粉巷的那几年他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男人,更见过这世上最肮脏的女人,有时他下学早能看到自家小小的出租屋紧紧从里面锁着,等重新打开就会有陌生或熟悉的男人走出来。

偶尔那些人会逗弄他,他沉默不语只看着局促的母亲,内心恨不得撕了他们可最后却只能配合母亲做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因为三岁的时候他就知道怎么才能让母亲开心。

年幼他不懂母亲为何要自甘堕落,直到被接回贾家知道母亲十六七岁就被贾政骗的怀上了他,又处心积虑夺走了母亲的所有。

他三岁的时候母亲也不过二十岁,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别说没有任何生存技能,她甚至连高中都没念完,带着他这么拖油瓶皮肉生意是最容易的求生方式。

可是也是最绝望的。

所以他恨贾政,却不忍心厌恶母亲。

但不厌恶母亲,他却也没办法和其他女人亲近,哪怕当初喜欢夏清,却也发乎情止乎礼,直到夏清猝死,贾家将他的恨意推至巅峰。

后来发现清清重生在林夏清的身上,他庆幸又悔恨,在都林的那段日子也试图拥有她。

可惜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太过明显,哪怕她被催眠,可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

他是自私的,却不下流。

这些年他最怕自己活到最后活成贾政的样子,临到头收了手,又眼睁睁的看着清清从婚礼逃走,明明没恢复记忆却还是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那是贾俊恺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恨又可怜。

回国他住在蔷薇溪谷是个意外,没想到会那么快碰上清清,那场爆炸好像让他释怀了很多,之所以去见夏清不止是担忧她为何住在蔷薇溪谷,更是想去恶心裴正扬。

他以为经历过夏清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在碰触感情的事情,可今晚他因为无意碰触了一个女孩的性地带。

哪怕是无意他也做了。

就是和夏清他都没做过刚才的事情。

贾俊恺整个人躁动的厉害,觉得自己斯文扫地,但又想他算什么斯文人?他了还记得贾政在得知贾家玩完后对着他破口大骂,他是谁?一个女支女生下的下贱胚子而已,哪里有什么资格做斯文人。

心里自嘲着贾俊恺又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灌下去体温稍稍正常了些,可一颗心仍旧烦躁的厉害。

他想大概是今晚那一把羊肉吃的,才会莫名其妙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牵动情绪。

这么想贾俊恺稍微释怀了些,他慢腾腾的上楼去了卧室,放好水刚躺进去忽然想到靳媚送他进来之前接的那个电话。

那个姓金的男人一听就是个风流的玩意,跟女孩第一次认识就嘘寒问暖满足花言巧语,指不定跟贾政一个货色。

想到贾政,贾俊恺猛地起身出了浴缸,他脚本来就受了伤又看不见,又出的太急整个人朝着地上就跌了下去。

这一跌跌的着实不轻,贾俊恺缓了半天身体才有了知觉,勉强开口让语音助手拨出靳媚的号码,可当他电话接通听到女孩软糯的声音,忽然反应过来他到底在做什么?

“贾先生?贾先生……”靳媚没想到贾俊恺会打电话给她,这是她成为他管家的第一天就特意留给她的,可还是第一次接到对方的电话。

只是电话明明已经接通了,电话那边却没有声音,就在靳媚怀疑贾俊恺是不是拨错号码的时候,那边终于开口,声音又暗又哑,“抱歉,打错了。”

靳媚呆了下,还真是打错了,她满脸疑惑的挂断电话,心里却很不踏实,这人真的打错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但下一刻靳媚就小跑着往回返,她见过贾俊恺的智能电话手表,是语音操作的,根本不会像普通手机那样拨打错误,能打出来必然是贾俊恺喊了她的名字。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而浴室里挂断通讯的贾俊恺这才发现自己跌的真不轻,半天竟没起来。

尝试几次失败后,贾俊恺也不勉强了,整个身体靠在浴缸上,因为他刚才起的太急,浴缸的水溢的到处都是,他赤身靠躺着,身上还有上次爆炸受伤留下的痕迹,给他整个人更添阴郁气息。

靳媚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她一路小跑回别墅,在楼下按了门铃半天没人回应,心中更加急迫干脆输了密码进了别墅,找了一圈没见着贾俊恺最后隐约听到浴室这边有动静,便开了灯推开门,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靳媚是在海报上在电影里在沙滩上是见过男性身体的,甚至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因为意外见到过贾俊恺赤着的上身。

但眼下是不一样的。

她无论是在哪里见到的男性身体总归都是带了布料的,不像是现在。

眼前的男人是真真正正的赤……裸,甚至因为进来前她开了灯,连他肌肤的纹理都看的清楚,更何况那处即便沉睡都叫人无法忽视的地方。

“啊……”靳媚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终于失控的尖叫了一声,完了忙捂住眼睛,可下一刻却忍不住划开个缝隙用颤抖的声音问,“贾先生你……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看不见?”贾俊恺没想到靳媚会来,但又好似并不意外,声音不带情绪的慢悠悠反问,将心底其他情绪全部掩饰了去。

“这……我……”靳媚语无伦次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办法,“我打电话叫个男同事过来。”

说着靳媚就打算打电话,贾俊恺却失去了伪装,一张脸阴沉下来,“你敢。”

靳媚更慌,“那怎么办?你摔到哪了啊?严不严重要不还是打120吧?”

“闭嘴,扶我。”贾俊恺脸色更差,沉着声说。

靳媚哦了一声就要上前,可对上男人的身体脚步又顿住了,这要叫她怎么扶?她还要不要脸了?

“浴巾自己找。”贾俊恺看不见却能判断靳媚的动作,又补了一句,耳根却因为猜到女孩为何止步又泛起了粉。

靳媚恍然大悟她可以用浴巾盖住男人再将他扶起来,这么想着靳媚忙又去找浴巾。

浴室很大,但为了照顾贾俊恺这个盲人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最方便的地方,靳媚很快就找到了,小心翼翼的上前将视线竭力放在男人的上半身。

呼!

捂住贾俊恺的身体后靳媚终于重重的舒了口气,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贾先生,那……我开始扶你了?”

“嗯。”贾俊恺情绪不明的嗯了一声,下一刻就感觉到胳膊上贴上来的软腻小手。

蓦然他的脑海就想起女孩某处的绵软触感,整个人石化。

靳媚觉察到贾俊恺的僵硬,声音里满是担忧,“贾先生你摔到哪里了?感觉严重吗?”

男人太高即便是瘦也不是靳媚这种弱女子可以撑起来的,她扶的很费劲,问话的时候更是带了喘息,那热气若有若无的洒在贾俊恺的脖颈,如果不是贾俊恺还算了解身边的女孩,他真的会怀疑对方在刻意勾引自己。

“死不了。”贾俊恺用自己恶劣的声音掩饰自己的散乱了的心绪。

靳媚被贾俊恺这态度弄的心里发酸,为对方心酸也为自己心酸,声音也变得涩涩的,“那好吧,我扶你到卧室。”

说完靳媚便不再打算开口,沉默的扶着贾俊恺,可浴缸的水溢的到处都是,她又穿着跟鞋,虽然不高却很滑,这会为了扶住贾俊恺使了力气,不想还没走几步忽然脚下一个打滑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啊……”靳媚惊慌失措的啊了一声身子却已经不受控的仰后,她下意识的去拽身侧的人。

贾俊恺没料到这个意外,但到底是男人反应比靳媚快,忍着之前的痛一把拽住靳媚,可他没穿鞋脚下更滑,拽住靳媚的同时也没站稳。

咚!

靳媚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却没有感受到太剧烈的疼痛,等她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趴在贾俊恺结实的胸膛,浴巾早没了影踪,她整个身体贴在男人身上。

而她身下的男人则闭着眼表情极为痛苦,显然是摔狠了。

来不及生出任何旖旎的想法靳媚颤抖的问,“贾老师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

她慌乱无措的趴在男人身上摇晃对方,甚至忘了掩护自己的身份。

贾俊恺好半天才渐渐有了知觉,然后就感觉周围晃动的厉害,好一会才意识到不是周围晃,是他的身体被人在晃。

“靳媚你是不是脑壳不好使?”贾俊恺嘶哑着声音问。

靳媚听到男人突然出声,喜极而泣的抱住贾俊恺的脖子,“你没死啊,你没死啊……太好了,太好了!”

“刚才没有,但你继续压在我身上摇下去就未必。”贾俊恺艰难的说。

靳媚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如果是一个普通女生的反应还能被人理解,可她是医学生啊,刚才竟险些给对方造成二次创伤。

羞归之极的靳媚忙手忙脚乱的从贾俊恺的身上下来,还因为腿太长磕到了男人某处,就听到贾俊恺痛苦的闷哼一声。

她吓得更慌神,扶着贾俊恺的肩膀就问,“你哪儿疼?我们去医院吧!”

贾俊恺疼的深吸了口气,结果这一吸气连摔两次的脑袋也跟着抽抽的痛,忍无可忍,“你幸好不学医,如果你是我的学生,那你这辈子就别指望毕业了!”

靳媚听的呆住,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暴露了,可再细品男人的话又发现不是,声音惶然中带着讪讪,“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我很怀疑你在报复我拒绝你的事。”贾俊恺忍着痛磨了磨牙说,只是说完他自己就先愣了下,随即补充,“扶我起来,我需要判断一下自己的伤势。”

靳媚正因为贾俊恺提到拒绝自己的事晃神,突然被吩咐扶他,这才回神去扶男人,末了闷闷的嘟哝,“我没有。”

贾俊恺听到了轻哼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靳媚还想解释就听到男人再次开口,“帮我叫救护车吧。”

“这么严重?”靳媚一听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贾俊恺刚才的话,焦急万分的问。

“嗯,应该是轻微脑震荡,身体其他部位也有多处挫伤。”贾俊恺声音没什么波澜的做出判断。

靳媚却慌极了,“这可怎么办,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先扶我出去帮我……穿衣服。”最后三个字贾俊恺说的有些不自在。

可靳媚这会全是男人因为自己脑震荡了,一颗心愧疚的不像样子,忙踢掉脚上的鞋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贾俊恺出浴室。

到卧室就方便很多,为了防止贾俊恺磕伤他的卧室铺了厚厚的一层藏毯,非常绵软,只是靳媚这会顾不上这些,将人扶到床上后快速去给贾俊恺找衣物。

找到衣物靳媚忙递给贾俊恺转身去打120,打完120靳媚整个人冷静了许多转头再去看男人,双眸微微滞住,如男人所说他身上不少挫伤,尤其是胳膊几乎抬不起来,她打电话两三分钟男人衣服只穿上一只袖子,她表情僵硬,好半天才憋红着脸,“我帮你吧?”

说完靳媚就感觉卧室的气氛更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