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了一天,也有些疲惫,依在那里,和黄昏一样松弛而闲适。

摩天轮缓缓上升,跟根金属支架会不时反射着光柱,刺眼的光总是猝不及防地在眼前闪跳一下。

杨舷为躲着刺眼的光而忽闪睫毛,没有诚心想对尹东涵暗送秋波,但后者却窥见了他眼中的盈盈爱意。

“杨舷,据说在摩天轮顶端许下心愿会很容易实现。”看着撑着自己这间的杆渐与地面垂直,尹东涵坐到杨舷同侧,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快到顶了,你许愿吧。”

杨舷在尹东涵肩头转了个个,半躺着,扬着甜腻的娇音:“你先。”

尹东涵摘下杨舷的帽子,指尖划过他的下颌、耳后和连着脖颈的那条突出的筋腱,冰冰凉凉的触感缓解了琴吻处的疼痛。

“我希望我的杨舷一直健康快乐,永远奔跑在追求热爱的路上,带着小提琴和对爷爷和弟弟的爱,站上更大的舞台。”

杨舷埋在尹东涵肩窝 简单揩了揩控制不住的眼泪。

“该你了,再不说就不是摩天轮的最高点了。”

“那我就希望我的东涵可以用上天赠予他的天赋,让世界听到他的声音,成为享誉世界的大钢琴家!”

杨舷大声喊出了最后那句。

少年的愿祈和他们一样热烈,风华正茂。

杨舷白皙的脖颈被高高立起的领子围着,两点琴吻轻轻点在下颌的位置,像是一层层砧人肌骨的雪上落梅留下的吉光片羽。

尹东涵心上的原野提早进入了惊蛰,无需经历惊雷和谷雨的唤醒,杨舷自是给了他整片海的浮力,任他所有萌动的心绪上浮。

“亲爱的,”尹东涵凑近杨舷的脸,近到几乎要触碰到他的鼻尖。

但他却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卞急,怕杨舷觉得唐突。

“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都可以。”杨舷恬淡地笑,颧肌因笑意而上提,连带着眼角也有了弯弯的弧度。

尹东涵抿了抿嘴唇,唇齿间还留有上摩天轮前含下的薄荷糖的清香。他缓缓抬手捏住杨舷的下巴,将他的唇抬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

燧石以风作引,妄想着撞出火星。

杨舷无措地盯着自己燧石一样的爱人——身后的夕阳掩映,他真的像是从火光中走来的一样。

“亲爱的,我可以吻你吗?”

这不像是请求。

杨舷控制不住自己无序急促的呼吸,也忘了回答尹东涵,害羞地闭上了眼,浑身小幅打着颤,直至尹东涵附上他的唇瓣……

他不敢出声,苏麻的电流顺着他浑身的经脉,畅通无阻地直抵每一个神经末端。

尹东涵松开了捏着杨舷下巴的手,垫到他脑后,防止他撞上身后的铁扶手。

尹东涵将杨舷的鼻尖抵在自己鼻下和唇上之间的位置,只是轻轻碰了杨舷的上唇瓣,就感觉身体里有一股胜过宿醉后上头快意的暖流,在他周身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地为他心间的摩尔曼斯克港增温增湿。

已经忘了上次为杨舷脸红心跳是什么时候,但对杨舷有这样欲罢不能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对杨舷,他像飞鸟叼着落霞一般,在涌动的苍穹上布下一枚螺旋的吻和一道道时间的丝绸。

街边——

烧起炉火,炭烤得发红。

一串串混浊的烟从沾了黑红黑红碳渣的炉中腾升至空。

露天烧烤摊上,杨舷和尹东涵在背烟的位置坐着。

简易临时支起来的桌板、印有可乐广告的塑料椅、被铁丝随意挂在头顶几乎低到能烤到脸的灯泡……

尹东涵从忙前忙后顾不上端盘子的烧烤师傅那端来他们点的最后一盘烤串,摆在中间,正好堵上桌中央为夏天插阳伞方便而留的洞,顺手拿了一串,拉开椅子,翘着二郎腿靠上椅背坐上去,一口啤酒一口串的全然没有他之前的架子。

杨舷端着半碗烤冷面,翘着将小腿搭在另一条腿膝盖上的那种更加张扬放肆的二郎腿,隔着满桌空了的易拉罐窃笑:“是谁啊,还嫌这不干净来着?”

尹东涵将空签放回铁盘,抽了张纸擦擦嘴角,斜睇着一脸得意的杨舷:“真香。”

“这顿我可是以大餐的标准请你的。”杨舷不放过任何一片小香菜叶,直到把整盒烤冷面连汤都不剩的吃干抹净。

盒外套的塑料袋上挂着冷凝留下的水珠,杨舷抽了张纸,擦干净湿漉漉的手,又瘫回座位拎起酒瓶:“但是冬天没有夏天爽,夏天的露天烧烤才叫地道!”

尹东涵见杨舷眼眶泛红,把刚端到嘴边的酒瓶放下。他担心自己和杨舷一起喝醉。

“杨舶特别喜欢我接他放学,因为一般我都会带他过来撸串…有时候,不,我一直挺羡慕你的,如果我要有你的条件,带他吃的大餐就会是在西餐厅里……”

杨舷向后一仰,头悬在椅背的边缘,以与上一秒截然相反的情态笑谈:“不过也好,咱俩的经历可婻楓以互补,你带我体验纸醉金迷,我带你感受人间烟火。在你去美国之前,再好好和连阳这片北国故土亲近亲近!”

他上次喝醉之前也是大开话匣。

尹东涵知道杨舷这番话应是憋在心里很久了,正趁着酒劲一股脑吐露出来,心头默默沉了沉。

但他还是更关心杨舷,天寒风冷,别再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