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我者死!”

昆莫挥舞着已经段成两截的环首刀,带领着状若疯虎的乌孙人奋勇向前。

此战他必须要胜!

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秦国公主,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河西之地。

他要复仇,他要亲手割下月氏王的头颅当尿壶!

唯有如此,乌孙才能复国,乌孙人才能纵横驰骋在这片祖先遗留下来的土地!

此战必胜!

这是他心中的唯一信念,他根本不敢去想象战败之后的事情。

此战若败,世间再无乌孙!

于是,一人拼命,十人难挡。

在前锋的乌孙勇士近乎不计生死的拼杀下,月氏人的防线不可避免的开始动摇。

很多月氏骑手甚至是本能的在挥舞着兵器,根本不敢和对面的乌孙人对视。

一方被冲的七零八落,而另一方却恍若一口锋利的弯刀,如何还能对战?

“大王呢?大王在哪?”䣙卓鲁满身是血的从远处跑来,四下寻找着月氏王的踪迹。

“我在这里!”月氏王带着十几个亲卫从混战的军阵中冲了过来,他们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大王,我们撤吧……”䣙卓鲁喘着粗气,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远处一支上千人的骑兵飞驰而来。

这是因为浅滩太小而绕道远处渡河的乌孙勇士。

月氏王同样发现了这一支骑兵,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撤吧……”

呜呜呜!

凄凉的号声响起,月氏王的军队开始仓皇逃窜,不过四部翕侯联军只是在原地举着兵器欢呼,并没有发起追击。

这并非是他们看在同族一场的份上,饶恕了对方,主要是累的。

毕竟在敌人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的战场上,不仅是体力,精神力的消耗速度也是快的让人无法想象。

“暂时先退回昭武城,重新整顿一下再来……”月氏王喘着粗气,一脸的不甘心。

“我觉得,你回不去了。”跟在他身边的䣙卓鲁冷冷的说道。

说完,他向自己的儿子䣙尔雅使了个眼色,后者手中垂着的短矛如毒龙出穴,锋锐的矛头噗地一声刺入了月氏王的左胸。

月氏王满脸愕然,眼中闪烁着惊讶不信的目光,刹那间变的模糊的听力,朦朦胧胧听到自己的亲卫发出怒吼、痛骂、和哀嚎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不愿意当大秦的狗,那么为什么不听我的,改做匈奴人的狗呢?你不愿意当狗,我可愿意的很呢!”䣙卓鲁冷笑一声说道:“大匈奴的撑犁孤涂单于已经向我做出承诺,他支持我成为月氏的王!”

䣙尔雅噗地一声将短矛拔出,笑着说道:“而我,将成为月氏王子……”

月氏王摇晃了一下,胸前血如泉涌,手中那把御赐的长刀和他一起摔落在地,强壮而有力的心脏,将他的鲜血都泵出了胸膛。

他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模糊的双眼从纷乱的马腿间,看到天空湛蓝,白云朵朵。

“木雅,快跑……”

生命在渐渐消退,月氏王用尽最后的力气含糊不清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越来越呆滞的眼睛中,留下的最后一幅画面,是一个硕大的马蹄,从眼睛上方落下,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至遮住了整片天空……

…………

“阿爸!”

睡梦中的䣙木雅猛然惊醒,满脸冷汗从毯子上坐起。

她梦见月氏王浑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却满脸笑容的注视着她,笑容中满是不舍和悲凉。

嗒嗒嗒!

毡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惊呼。

“阿爸他……”䣙木雅猛地向外冲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

“王女?”浑身血渍的信使注视着呆若木鸡的䣙木雅,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骗人的,这不是真的,骗人的,这不是真的……”䣙木雅嘴中反复轻声呢喃。

但信使手中被马蹄踩踏成几节的御赐长刀,却证明了信使所说真实无误。

嗯,更重要的是这名信使,是跟随月氏王多年的一个亲卫。

“王女,还请早做决断啊!”信使再次出声催促。

如今那些忠于月氏王的部民,或被擒杀,或四处奔逃,而剩下的部民,正在䣙卓鲁的带领下,和四部翕侯联军以及乌孙人对峙。

无论那边战事如何,胜利的一方都绝对容不下䣙木雅这个月氏王女的存在。

䣙木雅满眼迷茫的看着信使:“决断?什么决断?”

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如梦初醒,有些胆怯和迷惘的触摸着断刀的刀柄,似乎在感受着月氏王曾经留下的温度。

片刻后,迷惘和胆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以及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眼神。

“我要去见护月氏校尉!”

她将断刀抱在怀里,胡乱扯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独自策马而去。

…………

弱水南岸,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阵型中。

章邯有些好奇的望着汩汩流淌的弱水,看着身边的李骞说道:“按照陛下说法,这里自古就是大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李骞有些迷惘:“啊?”

章邯笑着说道:“咱们眼前这条河,名为弱水,据陛下说,和禹王有关。”

李骞眨眨眼睛:“啊?”

莫非,这就是陛下所说的复读机……章邯有些无奈的说道:“禹王治水,可不止是在中原,相传这条弱水,也是禹王的杰作。”

“禹王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嗯,月氏人占据的居延泽,就是弱水汇聚而成。”

李骞恍然大悟:“既然如此,我等此次也算是师出有名了!毕竟陛下说过,大秦,一点都不能少!”

章邯同样点头说道:“这一点先皇帝也曾说过,毕竟琅琊石刻上写着,六合之内,皇帝之土。东到大海,西涉流沙。南及北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莫不臣服……”

他随即有些疑惑的说道:“不过陛下说,所谓流沙,指的是西瓯海岸,这西瓯不是在岭南吗?”

李骞摇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骑飞驰来报。

“校尉,月氏王女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