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边的石柱、破损的台阶,到医院的人群,他一直紧紧牵着柳笙的手,等电梯的时候直到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带柳笙上了三楼。

等待叫号的时间,柳笙把头靠在蒋昱肩膀上,垂着长睫毛,一根一根地抠着他自已的手指玩。

大概是心里太忐忑,又不想说出来给他增加负担,只能沉重地抠手指。

蒋昱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攥着挂单号,心里也万般不确定柳笙的眼睛能不能好。

半晌,他用手轻轻在柳笙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最终只说出一句:“会好的。”

那句话不是没关系,不好我也不会丢下你。

而是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他没办法帮柳笙决定以后的人生。

柳笙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等到那天,如若眼睛还未好,谁也不能保证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会不会丧失活下去的信念。

感受到男人声音中的低沉,柳笙挽着男人的手臂,很用力地摇摇头。

“我不怕,你也别怕,一定会好的,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没一会,显示屏上显出了柳笙的名字,两人进了诊室。

医生是个中年女医生,她扒开柳笙的眼睛观察了一阵,又用仪器反反复复检测过后。

对柳笙还算是温和地问了一些问题,在发现面前漂亮的小男生什么都回答不上来以后,看向蒋昱的眼神就有些冷淡了。

她扶着眼镜,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桌子。

“你们做家属的怎么回事?这人出这么大事,车祸当周为什么不立刻治疗?大脑堵塞压迫血管的时间越长,恢复视力的可能性就越小,你们不懂可以来医院看,这样实在太不负责了。”

她说完,盯着站在一边的蒋昱,也能看得出来蒋昱的年龄不过也就20多岁,于是不由得又放轻语气问:“你是他哥哥吧?你们父母呢?你们家人也太不称职了。”

蒋昱站在原地没做任何辩解,只平静地说:“麻烦医生看看他的眼睛。”

这就算是变相地给自已扣帽子,承认了他们之前的不负责之举,医生又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你们也真行。”

“不是的”,柳笙却不依了,他着急地要去抓蒋昱的手,不慎手碰到桌角,一下就红了一大块。

他皱巴着一张小脸,语气又气又急,“不是的,这是我男朋友,我们都没有父母,而且我们、我们都在上大学,他好不容易才赚够了钱带我来,他很辛苦的,每天都很累,医生你不要怪他,你不能怪他。”

柳笙从被推下楼摔坏了脑袋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昏迷着。

醒来的第一天就被转移到了那个私人小医院。

在数不尽的沉沦黑夜中不知道盼了几个来回,终于盼到了心上人来,他的小心脏里盛得满满都是对男人的喜爱和感恩。

又怎么舍得让别人说他心爱的人一句。

他气呼呼地看着医生的方向,就好像谁再敢说男人一句,他就要打人似的。

蒋昱已经攥住了他的手,闻言,手上陡然加了几分力。

女医生在两人握着的手上看了看,眼神又在两人之间流转几秒,手扶着眼镜,面容显出几分尴尬。

“是这个情况啊,不好意思小伙子,是我搞错了。”

“其实现在也不算不能挽回,万幸之前受伤没有直接伤到视神经,等血块消融就可以恢复,你们再去拍个片子看看大脑神经,根据具体的片子再决定怎么做联合治疗。”

........

一出诊室,柳笙就憋不住了,很小幅度地把手腕往蒋昱手里送,很想得到关注的模样。

蒋昱叹口气,在他红了的那片皮肤上吹了吹,又轻轻揉了揉,“下次不要着急,需要什么先说话,再慢慢摸索。”

柳笙垂着眼眸,没回答他的话,只小声地说:“疼....”

于是蒋昱又检查了一遍,没有发黄发青的迹象,才又摸了摸他的头。

“乖,忍一忍。”

柳笙的确听话,点点头没再吭声。

过了11点,医院流动的人群就变得很多,一个个都要赶在坐班医生午休之前挤进科室。

每个科室走廊大门口都堵了不少人,前台护土一位一位地劝,让大家别在这堵着门,着急也没用,取过号的今天肯定都来得及。

奈何大部分都说自已着急赶时间,还是挤在门口不动弹,护土也懒得劝了,坐到前台护土站翻本子。

排队缴费,去一楼排队拍片子,等结果拿片子,再回到楼上给医生看。

这么几趟折腾下来,柳笙又因为周围的声音而精神紧张,前额冒出细密的汗珠。

两人的颜值在人堆里本就极其抢眼,在经过一个拐角时,突然被人出声喊住。

“蒋昱?”

蒋昱回头,是他们班的一个女同学,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正东张西望,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

“蒋昱,你怎么在这啊?也是陪家人看病吗?”

蒋昱说是。

柳笙动了动纤白的指节,僵了一瞬。x

黄慧关切地看了看蒋昱边上的人,本想礼貌地打个招呼,过了几秒,却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辨认了一会才看出贴着蒋昱那个低着头却很乖很漂亮的男生是谁,她面部表情很夸张地叫道:“柳、柳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