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仔细地检查过沈流岚体征,证实他刚才的睫毛微动只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并非苏醒的征兆。

希望再一次破灭,殷雅霓失落地送走博士后,再次回到沈流岚床前。

她托起他的手,用颤抖着的双唇细细地亲吻着,眼泪簌簌地流着,淌在了他的手背上。

就这样过了一下午,夜幕降临,殷雅霓还呆呆地坐在床前看着沈流岚,直到疗养院的工作人员送来了营养晚餐。

她没有胃口,仅仅只是吃了几口青菜。

工作人员将餐具收走后,殷雅霓反锁上门,准备了热水替沈流岚擦身体。

她擦得很仔细,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因为她知道沈流岚有洁癖。

待擦好他的全身,并换上舒适干净的睡衣,殷雅霓才起身回浴室清洗自己的身体。

她没有心情好好洗,一颗心都挂在病床上的沈流岚身上,这会儿仅仅是简单地冲洗过身体,便赶紧出来了。

长长的头发盘起着,她用柔软的毛巾吸干四肢的水分,用吹风机吹暖,这才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角,躺上了沈流岚的病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挨到他身边,肿得像胖小鹿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软软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老公,你睡得好吗?我昨天没睡好,先睡了哦?如果你比我先醒来,你用一个吻喊醒我好吗?”

得不到沈流岚的回应,她继续说道,“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哦!晚安!”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愿望,沈流岚原本并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抹笑意。

殷雅霓点了点他的额头,撑起自己的身体,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之后,才躺下身牵着他的手入梦。

昨天一早开始奔波到半夜才找到这里,加上哭了一整天,昨天半夜又趴在他床边睡着了,没吃没喝还睡不好,她今天一整日基本上是强打着精神过的。

这会儿终于撑不住了,跟沈流岚道了晚安后,殷雅霓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她觉得身体很重,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一路往下沉,深海世界,又黑又冷,她浑身剧烈地抖着,似乎已经快窒息了。

突然,有一个发光的身体跃入了水中,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身体好热,瞬间温暖了她的全身。

柔软的唇亲吻着她,似乎在给她输送着新鲜的氧气。

她睁开迷惘的眼睛看向他,蓦然又撞进了那双令她心跳加速的深眸中。

那深邃的、笑意弯弯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

再一次迷醉在这双温柔的眸里,她一时忘记了吸收他输送过来的氧气,于是体内一口气没顺过来,她剧烈地咳了起来。

温柔的手掌拍着她的后背,那熟悉的声音笑着说:“都孩子妈了,还不会换气。”

“因为都没机会找别人多练练啊......”殷雅霓心想,反正这是梦,不担心醋精吃醋,干脆大胆地说好了。

那人捏了一下她的腰侧,“要练找我练,你敢找别人,我就把他的嘴巴切掉。”

“......”殷雅霓无言了,即使在梦里,他还是那么霸道凶残。

“知道了么?嗯?”那人不捏她的腰侧了,转而欺上了她的脖子。

“知道了。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找我和孩子们,嗯?”虽然这是梦,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他,“我和孩子都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胡乱地呢喃着,满脸是泪。

那人倏地抱紧了她,温热的唇吻去她脸上所有的眼泪。

被抱着的感觉越来越真实,殷雅霓闭着双眼细细地感受着,黑暗中,仿佛真的是他正抱着她亲吻。

“老公,是你吗?”她喃喃地问着。

“嗯,是我,我的傻宝儿。”暗哑的男声,在寂夜里,显得特别唐突。

她还想问他好多问题,话还未说出口,便又被他覆住了唇。

殷雅霓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也许是渴望了他太久,这一刻她竟跟着急切了起来。

可他却又不再吻她,也不再抱着她。

也许是刚点燃的渴望瞬间失去了滋养,殷雅霓痛苦不已,以为他又要离她而去,这会儿便软软地低声啜泣起来。

沈流岚再一次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一感受到那具温热躯体的靠近,殷雅霓像是抓到救命绳索的坠崖人,不顾一切地想留住他。

“老公,不要走,给我......我想你了......”

黑暗中,她的软软呢喃,亦引起了他的心动。

然而,他只是温柔地吻着她,并没有继续深入。

巨大的挫败感袭上殷雅霓的心头,她以为他连在梦里都不想要自己,于是哭得更伤心。

“傻宝儿,别哭了,不能在这里,有监控,我们回家再说,嗯?”他吻着她的眼泪,无奈地说道。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这句话起了安慰的效果,不了多久,殷雅霓便停止了哭泣,继续沉沉地睡去。

沈流岚温柔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口里唱着哄龙凤胎睡觉时唱的小星星。

唱一阵、亲一阵......

脑部检测仪的蓝色字体依然活跃地跳动着数据,架子上的白蛋白包依然源源不断地往沈流岚的体内输送着营养液。

怀里的人儿睡得不太安稳,秀气的眉毛紧皱着。

沈流岚侧身抱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满月发出的清冷的光。

他隐隐猜到了这是哪里,但又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这是哪里。

就着窗外的月光,他细细地看着殷雅霓的容颜,她一如五年前他们初遇那般,这些年竟未有丝毫的改变,依然是他深爱的样子。

而原来风城那一役后,他离开了殷雅霓和孩子们一年。

这一年里,殷雅霓不仅独自承受着失去他的痛苦,并且历尽艰辛为他生育了一对子女。

他摸着她小腹上的那一道长达八公分的伤疤,那疤痕是硬的,新鲜的。

这个因为他而伤痕累累过的子宫,为了生育他的孩子而再次受到重创。

那个手术室是那么冰冷,那么令人绝望,她一个人,会不会很痛,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