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皱眉,又听得段蝶诗道:“这长公主也真是的,都大着肚子呢,怎么还让她就这样跪下去?”

人家是长公主,这身份摆在那里,又是这样的性子,但这跪的时间会不会有点长了?

她拉了拉段蝶诗:“阿诗,我们还是走吧。”对千兰,就是要退避三舍,否者怎么又要惹麻烦上身了。

但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们还没转身呢,刚走到这院子里的柳如烟就看到她们了,扬声道:“阿诗,原来你在这啊。”

段蝶诗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叫着这么亲热,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为难自己的事来,用海棠姐姐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对方是太子妃,她又不能耍小性子,只得努力堆起笑容:“蝶诗见过太子妃。”

今日柳如烟一身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薄施粉黛,娇媚动人。

不得不承认,这柳如烟和那千兰一样,确实是美人胚子,到倒也着实迷人,但以色侍人,从来都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她美目流转,待众人的视线基本上都落到她身上了,她才故作惊讶的嗔道:“阿诗这不是和我见外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如烟姐姐便好。”

要是这样叫了,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段蝶诗心里腹议着,她母亲早就吩咐过了,这位太子妃能距离她一丈远,就绝不多走近一步,若真是斗不过她,就把国公府搬出来便是,她牢记母亲的教诲,当下耷拉着脑袋,做出很是为难的模样:“我也还想和以前一样称呼太子妃为姐姐,可若是被我父亲母亲知道了,又该责罚我说我没规矩,又让我跟着嬷嬷学规矩,想想都害怕呢。”

海棠心里不由暗笑,没想到小丫头现在唬人也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的显然也包括太子妃,当初段晋辰的妹妹心里只知道吃,只要给她好吃的,什么信息套不出来,怎么现在长脑子了?

但柳如烟最会在人前做人,闻言也只是笑着,和身边的烁琪郡主打趣道:“你看,我这不过只是太子妃呢,以前交好的妹妹就不敢和我亲近了,怕是以后就更没朋友了。”

“没头没脑的人,不亲近也好。”烁琪郡主自然知道段蝶诗,一向看她不爽,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她看了看海棠,想起她就是那日和哥哥在酒楼喝酒的人,越发的不满,可碍于这是太子妃的宴会,总不能抢了东道主的威风。

但有人就不是这样想的。

千兰也没叫面前的人站起来,只冷笑道:“阿娜古丽,你可知小侯爷为何会要你?”

停着个大肚子的阿丽古娜难受极了,膝盖根本就受不住上半身的力,可千兰不叫她起来,她哪里敢起来?只能低着头道:“妾不知道。”

千兰猛然指着海棠道:“因为你像他当初那个妻子,那个生不出蛋的妻子,那个被丈夫休了还恬不知耻来勾搭着前夫的贱人。”

海棠没想到这女的竟是蒋文华的女人,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可她没听说蒋文华纳妾了啊。

可这想来不及细想,因为千兰这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让海棠气得发晕,这里有好多女眷都是上京搬来的,之前没打过交道,若是今日自己不辩解,那她在整个圈子里的名声都要臭掉了,更是会让盛睿泽也跟着被嘲笑,这绝不是她能容忍的。

她还没反驳,又听得千兰说道:“小侯爷这位前妻,也是个厉害的人,听闻弟弟可是涉及了贤王谋反案,后来许是盛大人的关系,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句话,既点了海丰涉及谋反案,让他名誉受损抬不起头来,又暗示盛睿泽徇私舞弊,不顾官职替小舅子遮掩。

海棠是个极为护短的人,敢人声攻击她在乎的人,远比攻击她让她无法忍受。

海棠此刻也不急着走了,她迎着千兰走过去,盈盈行礼:“公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到千兰没搭理她,海棠也不以为意,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看了一眼,诧异道:“这位夫人,挺着这么大肚子还跪着,别一会出什么事了你夫君责怪起来可就不好了。这毕竟是太子妃宴席上,若是真有点什么……”

柳的面色不太好看,她知道海棠这话不过是说给她听,一个贱妇的生死她当然不放在眼里,可这贱妇肚子里的孩子是蒋文华的,虽是个妾室,可蒋夫人可盯得紧,毕竟侯府现在一个孩子也没有。

柳只得开口道:“姑姑,不妨让她先起来再回话。”

千兰如何肯示弱,扫了海棠一眼:“怕什么,若真出事了有本宫兜着,自不会牵连到你头上。”

千兰这样说了,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二殿下对这位姑姑也比较尊重。

“公主贵人多忘事,想来又忘了我和小侯爷之间的事了?”海棠骤然拔高了声音,她声音本就清脆悦耳,听起来也不觉得突兀,“当初我和小侯爷是和离,并非休妻。为何和离,哎,谁让我入侯府三年,都一无所出呢。”

正文 【256】发怒

千兰脸色猛然发白,她嫁给蒋文华也一年多了,可她肚子也是一点迹象也没有,可眼前跪着的这贱人,两个月就怀上了孩子,该死,该死!

海棠继续一脸可惜道:“蒋夫人和小侯爷多想要个儿子,既然生不出,自然要退位让贤了,这等大事还是交给公主吧,若是公主生出的嫡子,身份也好贵多了,您说呢,公主。”

一直在假山角落里的曾衍逸不由勾唇而笑,这海棠啊,说着奉承的话,却是贬得千兰无话可回,实在是个趣人。一群大男人刚比试好箭术回府里,她嫌太子那边说话打官腔累得慌,就自己找个安静的角落打个盹,可没想到这么安静的角落,还是被人吵醒了,而且来的人还越来越多。

曾衍逸暗自摇头,这些人都把心思和精力花在这种事情上,要她说,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用武功来决胜负,用拳头来说话,多简单方便的事。

千兰强压着怒火道:“海棠,你自己生不出来,莫不是觉得旁人也生不出?”

“没有没有。”海棠连连招手,“这位就有了身孕,怎么会生不出来呢?不过我家乘风上次还说,想喝小侯爷嫡子的满月酒,不想竟被个庶子给抢先了去。”

阿丽古娜一直跪着,身子很不舒服,下半身更是有些隐隐作痛,可千兰没开口她哪里敢起来,面色发白,额间汗珠滚滚。

这含沙射影的话让千兰听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对着身边的喜丸做了个眼神,后者上前,扬手就狠狠地甩个阿丽古娜一个耳光,“公主让你跪着,你竟敢抬头看,一点规矩也没有。”

被打的阿里古难犹自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一双大眼睛氤氲着水汽,刚一抬头看到千兰那竟还含了杀意的目光,心里一惊,顿时连忙低下头去,情绪一受波动,感觉肚子的痛意又深了几分,甚至还颤了下。

这纯粹就是拿阿里古难撒气,她和海棠这么像,既碍于盛睿泽的身份不能对海棠怎么样,可千兰是侯府的主母,拿捏一个妾室谁又敢多说什么?

海棠也懒得和千兰废话了,“公主,您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若是认为我和小侯爷还藕断丝连,这大可不必。我当初既然设计非要离开侯府,那就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就算是死在街头我也绝不会回侯府。再者,我已和乘风文定,乘风也是一表人才又深得皇上重用,公主为何认为我就一定会舍弃乘风,要去找小侯爷呢?”

千兰“哼”了一声:“或许有些人天生贱性,就是不守妇道呢?”

海棠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就往上冒,他妈的,她实在忍不住要爆粗口了,这人都是什么逻辑思维啊,非要自己脑补出这么多戏,累不累?

看到女眷越来越多,海棠对着太子妃行了个大礼,道:“太子妃贤良淑德,深明大义,海棠斗胆请太子妃做个见证。”

柳如烟虽然心里很不喜欢海棠,但她这人就是这样,要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此刻也微微笑道:“海棠姑娘不妨直说。”

海棠伸指举天:“我海棠在此发誓,我对小侯爷蒋文华绝无半分觊觎之心,更无公主所说的藕断丝连,勾搭成性之事,若所说不实,我海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般人都不会发誓,即便发了也不会发这么重的誓言,如今众人看到海棠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震动,说实话她们对海棠都不太了解,以前也不知道有这号人,可千兰她们是清楚的,那些一件件,一桩桩的风流韵事,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口口声声说别人不守妇道,自己以前还公然养面首,又岂是守妇道之人?

千兰也没想到今日海棠的态度会这么强硬,一时间倒没什么反应,又听得海棠面色一转,话语里竟带了几分哽咽:“我自打离开侯府后,一心一意过自己的小日子,我虽是个寻常市井百姓,可也有尊严,也想好好活着。可有人却是见不得我好,总以莫须有的名头,一会命婢女当众打我母亲耳光,甚至将我母亲的耳朵都打聋了,若不是乘风找来李老医治,我母亲如今只是个聋子而已。”

“甚至在自己府上,企图用计将我和裴尚书之子凑一起,做那什么苟且之事,若不是我的死命咬着舌头保留一丝清醒,又如何能再和乘风结下这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