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中午时分,成一来报:“二爷,有消息了。”

“嗯。”贺延臣点头,示意他说。

“五皇子是中毒致死,这毒并不是一日两日的剧毒,是慢性的,恐是身边人下的毒,陛下震怒,下令彻查,刑部把五皇子的妾室都带回去审问了一遍,没有什么结果,谁也不知是什么药,怎么下的。”

本身也不是大理寺的案子,贺延臣也只是听一耳朵,不归他管他便也就不管了。

“另外便是羌国的人,他们其中一个人身上,有这个刺青。”成一拿出来了一张图,贺延臣稍稍蹙眉,这个图案……

他拿出之前姜予安送他的荷包,细细比对,是了,这个模样,是这个花样里的一小部分。

“你再仔细查查这花样,事无巨细。”贺延臣吩咐道。

“是。”

“那些人是死士,嘴硬,不肯交代。”

“哦?”贺延臣放下荷包的动作一顿,轻描淡写道,“既是硬骨头,那便看看他骨头有多硬,别弄死便是。”

“是。”

“徽州那边可有进展?”

“还未,只是他们所谓的货里,看了账本,每次实际买进和最后的数量对不上,有几个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死了。”成一说道。

在徽州一个多月,贺延臣带人查了那进货点,放了一批女子,谴人送回,逐步深入,查到了账本和那些女子的去处,一些女子进了丝竹阁,一些则是被卖或者孝敬给了一些贵人。

但这也只能证明丝竹阁的老板做了此事,可就凭他一个小小老板,如何经营的起这么大的买卖。

可再往后再往深,一直没什么进展。

“喝药吧。”姜予安突然进来,身后云苓端着托盘。

“你先下去。”

成一行礼退下。

姜予安把药递给他,看他喝完,又把茶递过去:“既然陛下准假,便多休息几日,莫要操劳了。”

“好。”贺延臣点头,之前一直忙碌,倒也是少有歇息的时候。

“我今天出去一趟,去酒楼看看,你好好歇息。”姜予安给他稍稍整理了衣领。

“我陪你同去。”

姜予安想了想,他也不是不能走,这段时间正常活动还是可以的,便点了点头。

贺绪宁正巧无聊过来找姜予安玩,看到二人要出门,非要跟着一起,姜予安本是去查账,不好带着她,看了一眼贺延臣,贺延臣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

于是贺绪宁挽着姜予安,身后跟着贺延臣,三人坐着马车去了畅意酒楼。

刚下马车,贺绪宁的眼睛就粘在了一处,姜予安奇怪,抬头看去,不是那男子是谁?

那于禅今日一身白色,倒是更飘飘欲仙了,那张脸不得不说,着实叫人看了觉得心神愉悦。

可京城有这般好看的男子,她怎么一丝风声都未听过。

还没等她想到什么,贺延臣捏着她的脸叫她转过头来,不许多看。

不等二人反应,贺绪宁竟是直奔那男子。

“这位公子。”

“是你啊。”于禅微微勾唇。

“不知公子姓名?”

“我名于禅。”于禅笑笑。

贺绪宁关键时刻竟是有些羞赧,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说。

贺延臣过来,把贺绪宁拉在身后:“我是绪宁的兄长,贺延臣,昨日之事我听说了,还要多谢你仗义出手。”

于禅闻言,不慌不忙地行礼:“原来是贺大人,久仰。”

“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谈谢字。”

贺延臣微微颔首:“公子大义,既如此,我们便先走一步。”

走远了,贺绪宁还在时不时回头看那于禅,姜予安出声喊她:“绪宁!”

“如今还是大街上,你矜持些。”她低声说道。

进了酒楼雅间,贺绪宁那春心荡漾的姜予安都看不下去了。

“嫂嫂,你觉得他如何?”

“贺绪宁,我还没说你,看到那男子就凑上前,像什么样子!那男子我都从未听说过,你暂且死了那条心。”贺延臣说道。

“绪宁,你可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父母又是何职位,家有几口?”姜予安也是有些许无奈,“你是定国公府的嫡小姐,再怎么样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即便不需要等同,但最起码也需要人上进,有潜力才是,否则他可养得起你?你兄长都从未听说过此人,还是得需多考量一二。”

“怎的你们都这般势利?”贺绪宁小声嘟囔。

贺延臣闻言微微蹙眉:“说什么呢?”

“这不是势利,是事实,你最爱买那些个金银珠宝,若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娶了你,恐怕你一根簪子抵得上一家人一月的吃食。”贺延臣训她道。

“那我不买了便是。”

“但凡你忍得住一月不买,我还能暂且信你。”贺延臣说道,“日后见了他,莫要再像今天这样。”

“我回去会叫父亲母亲多为你看些人家定亲,不要胡闹。”

贺绪宁不高兴了,姜予安也不向着她,贺延臣还训她,她不过就是对一个男子有些好感,怎的一个两个这么说她。

姜予安心思细腻,知道她不开心:“绪宁,并非是阻止你交朋友,但未来若是共度余生,还是得想好才是,你的选择有很多,并不是非他不可,即便你觉得喜欢,皮相也熬不过岁月,可他的性格,你又知晓多少呢?”

“况且他这般好看,之前竟是一丝声名都无,从未听说过,已经说明不少问题了。”

她劝慰了两句,贺绪宁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姜予安看她没有一开始那么不高兴,把签桶往她面前推了推:“快看看想吃什么,今日你兄长请客。”

“那我定要好好吃一顿!”贺绪宁还在怨贺延臣刚刚凶她,气鼓鼓地说道。

贺延臣看她一眼,凑在她耳边问:“东家的亲属,可有优惠?”

“有啊。”姜予安点头,煞有其事,“给你打十五折。”

贺延臣失笑,嫌她坐的太远,拉着她椅子的扶手,连人带椅子把人拖到自己身边。

姜予安整个人都差点滑下去,握着他的手臂才稳住身形,悄声道:“做什么?”

贺绪宁本来在专心挑吃食,闻声抬头看过来,心里腹诽贺延臣,还说她看到美男走不动道,他不也是看到美女就拐回家!

怎的好意思说她!

“坐太远了。”他说着,拉过她的手。

贺绪宁一听,早知道不和他们二人出来了!

吃过饭,时辰还早,贺延臣挑了几道菜,叫贺绪宁拿回去给定国公和长公主尝尝,把她打发回去了。

随后跟着姜予安,去了她看账的小屋子。

“这屋里除了账本便是账本,有些无聊,你在榻上歇一会,约摸半个时辰便好。”姜予安指了指旁边的贵妃榻。

这地方不算大,小小一间,但姜予安布置的很是温馨。

她安顿好贺延臣,坐在桌前拿出了她的算盘和账本,贺延臣这还是第一次看她算账,手指翻飞,算盘声吧嗒吧嗒响个不停,认真的样子叫他看的入了迷。

叫她管家,怕是大材小用了些。

第四十六章 ◇

◎弟弟回京◎

“你不要总是那么凶绪宁, 她有些傲,你让她下不来台,她就会和你反着干。”姜予安一边算账一边和贺延臣说道。

她稍稍停顿, 看向贺延臣:“不过这人也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连续两天遇到他。”

“已经派人查了,看来以后我们的孩子还得你教导。”贺延臣煞有其事地说。

她嗔了贺延臣一眼, 把最后一点算完:“有些日子没见过凤铭和萧禾了,明日请她们来府里聊聊吧?”

“好,我听骁勇将军说,齐姑娘要定亲了。”

“是吗?!”姜予安有些惊喜,“那感情好, 可是那个副将?”

贺延臣摇头:“不知。”

“待我明日问问。”她写了两张帖子, 叫云苓和白芷去送。

她很快算完了账, 和贺延臣一道出了屋子,因着姜予安还要嘱咐两句话给平叔, 便没有直接下去,而是走了大堂那条路。

从三楼下去, 要经过二楼的雅间, 顾着贺延臣, 姜予安走的有些慢,顺便和他说说这酒楼的构造。

她走在内侧, 一旁的雅间门突然被撞开, 里面三三两两控制不住身行的醉汉,怀里还左拥右抱着自带的侍妾, 直扑过来, 吓了姜予安一跳。

贺延臣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到身后, 左手抬起顶着最前面人的胸膛, 缓了他们的冲势,右手下意识要摸腰间的佩刀,摸了个空。

他没带刀,而且眼前这些人,竟是同僚。

但今日并非休沐,这个时辰怕是偷溜出来喝酒的,喝成这副模样,其中一个还是刑部的,如今他们刑部为了五皇子的案子怕是忙的焦头烂额,这些人竟然还有闲心来此处喝酒,还险些撞到姜予安。

“嘿嘿……贺大人……”其中一人上来就摸上了他的胸膛,那手肥厚,光是看着就叫姜予安不适,把他往后拉了拉。

那人正摸着,突然回了神,猛的一凛:“贺延臣?!”

其余四五人闻言,纷纷站直,似是学生见了夫子一般,打了顿酒嗝,此起彼伏,脸红彤彤的,作了个深揖:“贺大人……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

“祁亓,罚三个月俸禄,酒醒了,自去大理寺领罚,青天白日喝成这样,成何体统?!”贺延臣怒道。

可不是吗,这里面还有一个是大理寺的,也跟着来厮混!

至于另外几个,有的是翰林院的,有的是吏部的,唯有一个,贺延臣没怎么见过,但觉得有点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人长得倒是白净,可如今喝醉了,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手还不老实地在一旁的侍妾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简直不堪入目,贺延臣也管不了别人,扭头看了一眼姜予安。

“飖飖,没事吧?”

姜予安摇摇头,眼神一直看着贺延臣不认识的那个,怎的感觉似乎有些眼熟?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贺延臣就拉着姜予安,远离了这群醉汉,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