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澈少的心伤

夜深人静，欧阳澈侧卧着身子，撑着手臂，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此时在他身侧酣然入睡的女人。

苏冉冉~

这三个字就像眼前的这副面孔一样，镌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已经将近六年，占据了他的七情六欲。

没能忍住，欧阳澈伸出手去，拿手背轻轻蹭着女孩光滑的脸颊，难得放松下来，颇有心情地数起她轻颤的浓密睫毛，不知怎的，就被拉入了多年前的回忆里。

身在豪门世家，尤其是被作为欧阳家的接班人培养，耳濡目染地，他自幼受到的教育叫他整个人对待感情都极为淡薄，他也一直明白，他的灵魂被压抑太久，太多情绪无处释放，早已让他内里荒芜一片。

若非苏冉冉的出现，他想，大概这一生大概就会这样得过且过，顺从了爷爷的心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季雅也好，还是谁也好，不过是貌合神离，与爱情无关。

但这一切，都在见到苏冉冉的那一天，被全然击碎，她就此进入他的生活，叫他泥足深陷。

只是，

欧阳澈细细看着苏冉冉的眉眼，心道，这些年不论与她的关系是好是坏，她这副模样到底还是没有变过，叫他又爱又恨。

苏冉冉睡得很熟，重逢之后短暂的决裂之后，两个人重归于好，她便几乎放下了心中所有的防备，此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起伏。

“冉冉，如果有一天，我疯了，你一定不要逃跑，不然，”

不然，我怕我会真的杀人。

欧阳澈明白，他的情绪不对劲，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在苏冉冉面前无限扩大，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招架不住，但他同样明白，这些生活在高门大户的富家子弟，经过多年的“培养”，谁又能保证，不变得偏执又疯狂呢？

他不是傻瓜，从小到大，他就被警告过无数次，一定不能受别有用心的女人的迷惑，更不能被他们利用，后来很多次环绕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断向他证明，这个说法有多么正确。以他的手段和洞察力，和苏冉冉相识不久，他就知道，她和从前所有接近他的女人一样，抱着并不单纯的目的接近他，想依靠他的身份得到她的帮助。

但她很明显，又区别于所有人。

从前，很多人趋炎附势，接近他，围绕他，为得到他一点小恩小惠就沾沾自喜，可她却似乎并不在乎，他会带她出入什么场合，哪怕吃路边摊，也依然笑得眼角弯弯。

她曾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干涸又冰冷的心房。有很长一段时间，看着她成了他忙碌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正因为这样，他一直在为她找借口，尽管他一直知道她是顾家的一步棋，但他仍旧天真地愿意去相信，她是迫不得已，她对自己，也动了情。

那勾起的弯弯唇角，那巧笑嫣然的面孔，那倔强又坚定的亲吻和拥抱，都给了他足够多的错觉，让他自信满满地以为，她就是那个上天赐给他的。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

多年前的生日，她曾经送给他一副灰色的毛线手套，粗糙的针脚和并不美观的外形，他一眼便看出那是她自己织的，又怕自己不喜欢，所以睁着大眼睛，忐忑地问他。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呢，让她产生这样的误会。

他当时也震惊极了。在外人看来，他是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长大，自幼锦衣玉食，被人艳羡和嫉妒，但没人知道，他心中的孤独。他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了被人珍视和放在心头的感觉。是苏冉冉，第一次把这种心意给了他，让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当时就失了体面，愣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对苏冉冉说了声谢谢，然后颤抖着手臂，将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子揽进了怀里。

他没有告诉苏冉冉，当时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芥蒂，决心帮助她，满足她的愿望，只要她像最开始那样，开心地快乐地留在他身边。

不过，最终，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一条匿名短信打破了他所有愚蠢的幻想，他看到，那模糊的镜头下，与人耳鬓厮磨的正是他视若珍宝的人。男人的脸被刻意打了马赛克，但苏冉冉的脸却清清楚楚，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呵~”

欧阳澈在漆黑之中陡然自嘲地笑出声。

他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忘记，当自己坐在公司的会议室，以为苏冉冉找她有事，特意迫离停掉回忆，看了一眼手机时的心情。

如坠冰天雪地，以至于他没控制住发抖的时，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可直到那一刻，他还在试图为她找借口，他明白，这条匿名短信一定是有人见不得他和苏冉冉好，所以等到结束会议，第一时间他便找人鉴定了照片的真假，万万没想到是，一连换了几个人，得到的结果都是，照片并无ps痕迹。

曾经爱意有多深，恨意就有多深。被欺骗被背叛的刻骨铭心让他很快失去了理智，怒火滔天袭来，他恨不得立马就将她凌迟。

那是他这一生都忘不了的耻辱，他向来自视甚高，从不轻易放松警惕，这次却轻而易举地落入了一个女人的圈套，可笑他还视她为珍宝，不想她和从前那些女人一样，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本质就是招蜂引蝶，水性杨花。可笑他还不忍心碰她，一心想寻求合适的机会，带她去见爷爷，然后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笑他就这么，许给她一颗赤诚之心。

他了她，在他撕破真相之后，他对她惊慌失措的表现并不意外，她说他恨她，他同样接受，因为他更恨她，只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他更恨自己，仍然放不下她。

小牧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好的借口和理由，将她禁锢在她身边，让他在每次即将失去理智之前，都能及时地从滔天的怒火中醒悟出来。

“还好~”

揽过苏冉冉的身子，欧阳澈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闭上了发烫的眼睑。

还好，如今，她还在他身边，还好，他还没有疯，还能有这种安然入睡的时刻。还好，他还有机会，实现当年未曾开口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