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道,“方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的语气稍微有些埋怨的意思。

“雅竹都已经这样了!整个小镇上的人都会死的!你们到底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但是看着方叔眼中逐渐暗下去的光,又有些于心不忍,他毕竟是长辈,近日来又因为雅竹的事而有些苍老。

我的语气软下来,“方叔,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全部,事无巨细!这样才有可能救你们……”

“实话告诉你吧!那些人的都是自残而死,我亲眼看到的!”

听到这句话,方叔的瞳孔顿时放大,眼底有藏不住的惊慌,我更加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方叔蹲坐在地上,将手上的烟扔下,用脚尖去踩灭烟头的火光。

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造孽啊……真是造孽……”

我已经准备好要听一个很残忍的事实,方叔酝酿了好久,好几次想要开口,张了张嘴巴,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我也极有耐心的等着,方叔抖着手,递了一根烟给我,我也欣然的接过来,点着之后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说实话,香烟真是个好东西……

能让人暂时放松,方叔也吸了一口烟,然后忽然笑出声,“哼,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其实刘碧玉没有被火化,死之前还……被镇上的男人给侮辱了!刘碧玉是一个好女人啊,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她嫌弃自己肮脏,在众人面前亲手将自己的皮给撕下……”

说道这里,方叔的手还不住的颤抖着,眼底好像在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他们都吓坏了!所有人都说她疯了!她的丈夫带人将她的四肢砍下来,当时她的惨叫声,我这辈子也忘不掉啊,我恨,我当时没有去阻止!他丈夫的后台太强大了……”

听到这里,我顿时有些鄙夷,现在说这些忏悔的话,还有什么用?

重点是,听方叔的语气,他当初也在现场?

怪不得一直对我进行隐瞒,也是,我问了他许多次,他每次都会重点说出对方背景恐怖,恐怕以他的身份,这点才是最让他忌惮的吧。

也正因如此,才会每次都下意识的说出来,算是在给自己心理安慰。

“你们是不是将她分尸了?”

我冷冷的问道。

方叔忽然将烟头印在自己手背上,忽然暴怒起来,歇斯地里的喊道,“不是我,我没有参与!”

此时我大概能明白了,即便他没有参与,也是旁观着一个清白的女人被这样欺辱,被这样虐待!

我猜她再将自己的皮肤撕扯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想活了!因为她嫌弃自己脏……

“呵……”

我冷笑一声,尽管他是长辈,尽管他是父亲的朋友,此时我眼中的鄙夷还是忍不住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

方叔单手插着腰,一只手捂着眼睛,仰天失声痛哭,“怪我!怪我!我应该阻止的!可为什么要报应到我女儿的身上,是我的罪!尽管来找我就好了,他妈为什么要报复到我女儿的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方叔骂人,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书香世家,温文儒雅的先生。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干净!

我沉默了好久,独自将手中的烟给抽完,然后低头看着地上的烟灰,随风轻轻飘扬着,漂浮到空中,轻如尘埃。

人生就是这样讽刺,此时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那个我亲眼看到死在我面前的女人,天一亮便会有人发现她,然后每个人都活在恐惧中。

方父看着我一言不发,他也渐渐的冷静下来,然后重新蹲下来在我旁边,嘲讽的说道,“是不是感觉你方叔不是个东西?”

我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若是回答不是,那么我就是在说违心话,若我回答是,又唯恐会伤到这个中年男人的心。

“方叔,罢了!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解决完眼前的事,否则小镇上的人都会死……”我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无心听他忏悔,毕竟很多事不是忏悔就能有转圜的余地!

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哪怕是毫无作为……

“小解啊……你能帮方叔保守这个秘密吗?”

方父一脸乞求的望着我。

我想要推辞,但是怜悯心作祟,又无法推脱。

正当我要开口道好的时候,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着。

“哦?原来是这样?”

我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猛地转头一看,方雅竹的母亲就在楼梯转角处,本就昏暗的楼道灯光,将她映衬得更加颓废……

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人说,让人苍老的并不是年纪,而往往是那一瞬间的经历。

方雅竹的母亲如大梦初醒那般,嗤嗤的笑着,眼神也变得十分失望。

“你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应到孩子身上啊……你真的该死,你怎么不去死啊……”方雅竹的母亲忽然冲上来,一边捶着方叔,一边大声哭喊。

我心中一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在前两天,我也听到了类似的话,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地方……

方叔就这样愁着脸,然后任由着妻子在自己身上撕扯着。

许久之后,方雅竹的母亲许是也累了,虚脱的靠在方叔的背上,尽管在怎么样,他们往后还是要共度余生的。

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方雅竹的母亲竟是这样倔强的一个人。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

方叔将妻子背上楼,轻轻放在沙发上,我轻轻推开方雅竹的房门,发现地上全是血,方雅竹竟然在自残!

铁链紧紧的围绕在脖颈上,眼睛已经开始翻白眼,我连忙上前去解开铁链,焦急的大喊着,“雅竹!雅竹!你怎么样?”

“嘿嘿……嘿嘿……”

方雅竹无意识的,低沉着笑出声。

方父也跑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力交瘁的他像一个孩子似的哭出来,“雅竹,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们啊……”

我将方雅竹抱起来,往小镇上的医院跑去,方叔跟在身后,一边哭一边还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