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息抿唇,慢慢扭过头去看她的表情,却看到了门里那个,被气得瑟瑟发抖,眼眶通红,怒火与焦灼混在一起快把她逼疯的小女人。

“你去哪儿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曾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就像个复仇的女王一样。

慕修辞抿唇,淡淡开口:“做我该做的事。”

“什么是你该做的事!”顾时年咆哮出声,红着眼,白皙的指头伸出来一根根戳着他的胸膛,嘶声道,“那是我的,我的事!是我要来台湾!是我要来涉险!干你半毛钱的事!慕修辞,你自作主张地安排了多少事,多少事瞒着我,自以为是地为人付出,你觉得别人就该感激吗!”

“你死了我是不是也要感激!等我孩子的父亲,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我的母亲暴尸异地他乡!我还要再跑去地下感激你是不是!你给我说话!慕修辞——!”

顾时年从来没这么失控过,歇斯底里过,她真的是生气了,气到再也不能遏制!

而慕修辞眸中的风暴凝聚着,凝聚着,从一开始的蛰伏到最后的爆发,他眯眸凝视着她,最终在她吼完最后一句的瞬间,猛地一般将她推倒在旁边的柜子上!

柜子上的挂钩,勾着几件大衣和浴袍,软软的没磕碰到她的头,慕修辞冷冷地欺身上前,就像个魔鬼一样,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盯着她!隐忍了这么长久,这么些天,他终于不再只是单纯的忍了!

薄唇冷冷欺近她的唇瓣,他冷声嘶哑道:“你说什么?”

顾时年没想到他也会爆发,被吓了一跳,但那只是一瞬间,她的气场不减,两个美眸中透着冲天的火光,暴怒道:“说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两年前你自作主张害成了我什么样!你凭什么以为那样就是在对我好!我恨死了你这样!你听明白了吗我恨死了你慕修辞!”

“恨我你哭什么?”

莫名的,他冷厉的眸子也腾起几分猩红的血光,寒声问道。

“……”顾时年猛地被噎住,小脸苍白如纸地盯着他,满脸的泪水看起来那么狼狈,也那么不合时宜。

她明明就是恨!就是发怒!可如果没有被的情绪她哭什么?

那一巴掌狠狠打上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担心我还是恨我多一些?年年?”他冷冷伸手,紧紧捏祝她欲挣脱的小脸,牢牢控住寒声逼问。

“我当然也知道有些事不对,但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你不喜欢?那可以好好说,骂能解决问题?”

“慕修辞,你滚……”她不想和他说话了,气得眼泪直掉,嘶哑吼道。

“我滚不了,一切都为了你我怎么滚!”他咬牙切齿地拍了一下柜子,也好像自己万分有理的模样!

气急了的顾时年,眼眶红得吓人,满是血丝,伸手狠狠推他一把:“有本事你就不要让我替你担心!”

慕修辞纹丝未动,沉重如山的身躯还压覆着她,冷冷一把攥紧她的手,吼回去:“有本事,你也不要为我担心。”

两束目光像电一样在空中对接着,刺啦刺啦得能冒出火光来。

他猛地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再也抵挡不了内心的冲动,狠狠吻了上去。

窗外一道闪电闪过,猛然轰得一道惊雷劈开天空,大雨瞬间倾盆。

大力的吻,就像是要将她活活吞噬下去一样,狠狠啃咬着她,品尝着她,也品尝着这种怒火交织的感觉,顾时年一开始被气得浑身发抖,震惊到脸色惨白的地步,感受到他放肆掠夺的那个瞬间,猛然狠狠咬了他一下,瞬间咬出了血腥味来。

血,在他大口的吞咽下,迅速散去,他吻得更加狂烈放肆!

顾时年眼睛狠狠一红,扑上去,踮脚拼命地与他搂抱在一起,房间里,一瞬间只剩下扑跌在一起的布料摩擦声。

……

血,在两个人的嘴唇上都有残余。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差不多半边褪去,在这样的台湾小破旅馆中,忘了时间地点,真的是……不该。

怀里的小东西清醒过来,感觉身上很凉,小脸一白,赶紧盖住,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神里也有了意识,两人各自停下了。

顾时年推开他,脚步发颤地跑去了浴室。

慕修辞冷冷顿在原地,扯了下衣服,倒在床上,单手覆盖在眼睛上,胸口情绪乱窜。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现在恨不得出去淋雨淋上十几分钟,再回来,再跟她在同一个房间的话,会疯。

他拉上衣服,起来。

顾时年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觉得平静了,走出来,一眼却就看到他又要出门,这下脸色一拉,冷冷问道:“又去哪里?”

他也没好气,冷声道:“外面。”

出了门,他将外面洒了的外卖拿起,心头骤然痛得如刀子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抬脚离开这里。

顾时年揉了揉脸,满心的挫败和痛楚,她知道很多事自己不该,但是……跟他在一起,就难免失控。

但是不可以。

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情愿帮她做这些事,凭借她一己之力也完成不了保护自己拯救家族的使命,她太弱了。

顾时年没有野心想拥有什么林家,但她要自己的母亲和宝宝都平安无事。

楚河汉界,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都没事。

现在是林女士欺人太甚。

顾时年想拉他回来,问一下林苡薇的事,他今天出去是不是跟她有关系。但是现在好像……没机会了已经。

***

夜里有老伯在下面下棋。

慕修辞转了几个圈回来,买了几份外卖,冷掉好几份,又去买热的,但是,终归就是没跨进旅馆的门走上去。

怕自己失控。

也怕没有办法面对。

几个下棋的人在争执着此刻必输的棋局到底是谁的错,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慕修辞在旁边恍惚回神,凝眸看了一会。

他冷冷走过去,很多管闲事地拿一颗棋子落上去,看了看,仿佛,这一场局就顺便解开了。

几个人惊奇不已,操着很浓的台湾腔讲国语:“少年郎,你很聪明嘞,这种步数都能想得到……”

他紧紧闭眼,瞬间感觉这么难的棋局都解开了,好像再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开的。

更何况……

她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一定……饿了……

慕修辞转身,这下什么都再没说,大步流星地跨进旅馆大门,上去,开门。

二楼的楼梯胳肢咯吱的,他也没想着躲避,上去直接开了门,却见里面,顾时年脸色很菜地泡着一碗面,像是在等待,又好像是还在生气。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很尴尬。

慕修辞走上来,将外卖放在那里,轻声说:“刚买的,趁热吃。”

顾时年看看自己的面,又看看那热气腾腾的外卖,讽刺了一句:“你以前不这样的,在麓园的时候你一向很大爷。”

慕修辞嗓音微微冷淡:“你在胡说。我曾经对你有多好你知道。”

顾时年心虚地脸色白了白,嘀咕道:“……也只有一段时间而已……”

跑过去,拿走外卖了。

那段时间,慕修辞的确宠爱她宠到骨子里,小心翼翼的,一口一个“宝宝”,宠得人骨头都酥了。

现在想那些是不是假的,为时太晚。

顾时年品尝着那一份牛肉丸外卖,恨不得连最后一口汤都喝了,但看看浴室里脱下所有湿衣服出来的慕修辞,还是忍住了,留了一小半,就放在那里。

慕修辞一转身,就看到了,身体不由僵硬着顿了顿。

没想到,她就算生气发怒的时候,也这么善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慕修辞走了过去,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头发,感觉到正在叠被子的她,僵了僵。

他叹口气,淡淡开口:“你妈妈所在的地方,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顾时年一个激灵。

她放下叠被子的动作,转身,道:“你查到了吗?这就是你今天出去的结果?都做了什么?有危险吗?”

慕修辞抬眸看了她一眼。

居然开口问的还是“有危险吗”这种话。

他擦完头发,坐在椅子上,道:“林女士把她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因为绝对不能被人找到,一般她也不会去看她,我用了点计,让她最近就会去看林苡薇。”

顾时年有一点特别疑惑,小手不由攥紧了被角,道:“为什么她不杀害我妈妈呢?既然是竞争对手,找了那么多年终于落到她手上了,她留着我妈妈干什么?难道还有姐妹之情吗?”

真有姐妹之情的话,会给林苡薇下毒下那么多年吗?

慕修辞摇了摇头,拿过她吃了一半的那份牛肉丸粉来,优雅自然地吃了一口,道:“没有姐妹之情,带她来台湾也危险至极,但符合林女士的性格。她好不容易做到今天这种地步,结果最想被证明她能力不凡的母亲死了,一个弟弟从来都畏畏缩缩没有什么发言权,这下就只剩下那个跟她竞争,且毫不费力就把她pk下去的妹妹。”

“她想证明自己比她强,想疯了……所以哪怕台湾危险,也要把她弄回来,让你妈妈亲眼看看如今她手上的兆明盛世是什么样子,曾经的姐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天堂一个地狱,都是林女士为了报复当年所受的不公平待遇,所挖给你妈妈看的事实。”

第433章 有我在,宝宝别怕~~

果然。不择手段攀上高位的人,都是很变态的。

顾时年体会不到林女士的心态,难道就一丁点儿愧疚都没有吗?身居高位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铺平了被子,瞅瞅床,再看一眼慕修辞,不由坚定地轻声道:“昨晚我睡床了,今天换换吧,我睡地下。”

这样就公平了。

说完顾时年就去继续折腾地下的那床被子。

正在吃东西的某人顿了一下,但看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等洗漱完出来后,看到顾时年已经拿了一个枕头,躺在地面的床铺上在看书,脸上还敷着几片黄瓜面膜,慕修辞擦了擦头发,然后丢下毛巾,走过去伸手将地上的她整个抱了起来。

“……”顾时年快吓死了,七手八脚地抱住他精壮的身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他浑身爆棚的男性荷尔蒙萦绕在她周围,充满了她的鼻息,伸手掀开被子,慕修辞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面。

脸上贴着几片黄瓜的顾时年,此刻一张小脸红红白白的,撑着身体近距离凝视着他,说尴尬不是尴尬,说冷然不是冷然。

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垂下去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甘心的冷漠。

“还是你睡床。”慕修辞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薄荷味飘在她额头上,口吻强势而不容拒绝,但除了抱她上来,也没做太过越界的动作。

他精壮的身躯退开来,顾时年立马感觉紧绷燥热的空气,散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