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之人凶恶非常,阿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双腿发软。

十九长剑出鞘,严实地挡在她身前,阿厘歪头从他肩膀的缝隙处往周琮的方向看去。

只见有两个蒙面贼人手持大刀迅猛地朝着他冲去,堪堪被十二缠住过招,可旁的贼人跟不要命一样,接连不断地往周琮所在之处冲锋。

阿厘急的发了冷汗,使劲推了推十九:“你快去保护他啊!别管我!”

十九却纹丝不动:‘’且安心看,区区蝼蚁,何须着急?”

未等阿厘再开口,之间顷刻之间,随护的军士尽数来到甲板上,团团包住那伙贼人不断迫近。

可那贼人没有丝毫退缩之意,配合着施展功夫,好几次都杀到了周琮的身侧。

阿厘看地心惊肉跳,几乎是央求十九了:“他们是要害琮世子!你快去啊!”急的把原本的称谓都叫了出来。

“我当下的差事便是保全你,主子那有十二和十六在,不会有事的。”说起来十九还有点不高兴,他的功夫最为上乘,却被安排到这呆傻的姑娘身边,松松筋骨的机会都没得。

阿厘似信非信,忍着害怕盯着远处的动静。

场面过分残酷,许多军士被砍伤,鲜红色的血甚至在半空中抛出一道弧,而贼人毙命的也不少,还有几个被钉死在船壁上。

双手捂住唇,膝盖一软,阿厘“嘭”的一声,在船角,摔了个屁股墩。

十九听见动静立刻回头,瞧见她这副不经世事的模样,噗嗤一笑:“既害怕便别再伸着脑袋瞧了。”

阿厘坐在原地,紧紧蜷起手指,小脸煞白,确实不敢再看了。

那厢周琮身边的张定迁早就吓得蹲在他脚边,陆若年好一些,也晓得侍卫会尽心护主子周全,便使劲往周琮身边贴。

周琮万众瞩目,面上是惯常的漠然,定然瞧着,毫不畏惧,江风带着血腥之气,扬起他脑后一层青丝,飘然欲仙。

很快,剩下的叁名贼子皆被生擒,十六穿刺其琵琶骨,又利落卸掉他们的下巴。

“废了四肢,带去底舱。”周琮淡淡瞧着脚边的叁个形容狼狈的贼人,目光扫过张定迁和陆若年,两人惊魂未定,却也极识眼色,立刻起身,整理好自己。

“大人果真料事如神!”陆若年道。

张定迁鼻端冲出一道气,瞧不上他急于谄媚的样子。

早前十一禀报,行程里有不明之辈尾随,周琮命全员戒备,不得打草惊蛇,纵其出击。

此行必然千难万险,他心中有数,但是究竟有谁要治他于死地,还需一一验证。

周琮并未多言,疾步前往底舱审讯,他乃大理寺出身,见识过各色刑犯的手段,这叁人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必须速战速决。

片片血色蔓延至江水之中,这场刺杀仅仅发生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却仿佛让在场手无寸铁的众人煎熬了一个时辰。

百楼的侍卫们一一搜身已经毙命的贼子,魏家管事见过大风大浪,有条不紊地派人收敛甲板上其他人的尸首,还有仆人白着脸擦洗还未来得及渗入木缝的血迹。

青天白日,人声嘈杂,好似一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可阿厘还是没缓过劲。

十九索性蹲在她身前:“害怕吗?”

阿厘木着脸迟钝点头。

十九紧接着道:“时局复杂,此行不得平静,你一个弱质女子,必是难以招架。”

他似乎意有所指,阿厘抬起眼帘,视线落到他还有几分稚气的面容上。

“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性命之忧,这样吧,明日一早到了泽南咱们下船,我带你回平京。”

阿厘心头百转:“……世子后悔我跟着他吗?”

十九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单纯好骗的她,居然在这种要紧的时候聪明了起来。

“哪里是……”

“若不是世子授意,你哪里能贸贸然多管闲事,做得了我的主?”阿厘打断他。

反常地让十九邀她来甲板上,又安排十九只保护自己,安安稳稳地看这一出他早有预料的戏,目的就是要吓退她罢。

十九本就不擅长说谎,眼看着她不愿配合,开始苦口婆心:“世子也是好意,他身边疾风骤雨,你留在平京才最为安全,而且你也帮不了他什么,在这还有性命之忧。已经陪了一程,便应该听话跟我回去才是。”

阿厘蹙着眉,反而问他:“这么危险,为何你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已经有了防备,怎么会有事?小打小闹早就习惯了。”十九无奈解释,心道女子就是娇弱。

‘早就习惯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呼吸一滞。

原来只看见过周琮金玉加身,万众瞩目,位高权重,要风得风,威风的很,却不知这样金尊玉贵的人过去经历过多少如今日一般的惊险之事,才能让十九用这种云淡风气的语气说习惯了。

阿厘久久没说话,十九刚要再劝,却见她目光变得坚定,看着他率先出口:

“十九,我这条命就是琮世子救得,既然此行惊险,我更应该在他身边当心观察、仔细侍奉,我不要走。”

世间没了家人、亦没了爱人、搭上此身报答恩人也能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