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听后,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道:“今天需要干草绳,便劳烦你们去编一些吧。”

王焚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我们这十来个人,都去编草绳?”

沈丘目光从他脸上巡过,道:“昨天的酒,不太好。”

沈丘特意点出这一句,便是告诉王焚自己已经察觉出了酒中加的料,本以为这样就能让王焚知难而退,却不想他只是愣了一下,便点了头。

“好。我下次换一个店家。”

此时王焚还没有琢磨过味来,只以为沈丘是真的不喜欢那酒,是因为不喜欢那个酒,才对自己冷着脸色。

牛二也琢磨不出来。他这兄弟平时喜怒不露于色,他这个经常和县太爷这种大人物打交道的人都看不出来他此刻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暗示什么,只好搔了搔脑门,对着沈丘道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我来的晚了,便是为了这件东西,你来看。”引这沈丘,牛二来到了由两头牛拉着的车前。

车身上被一个巨大的红布盖着,一个柱子状的东西被红布遮盖得严严实实。

沈丘走到近前,还未掀开红布便闻到了熟悉的木头气息,沈丘瞬间确定了,这木头是金丝楠木无疑。

只是,为何用红布盖着?

第32章

“真是窝囊!”

编着草绳,忽然一个汉子忽地将一把干草往地上一摔,神色恼怒:“咱们大老远来这里,就是给他编这些草绳的吗?这些草绳三岁娃娃都会编!明摆着是看不上咱们,不想让咱们沾手。”

旁边人安抚地说:“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说都是咱大哥的兄弟。”

“我看呐,咱大哥把人当兄弟,人家没把大哥当兄弟。总归这活你们乐意干你们干,我可不干。在村里头,多少人排队请我做木工活,现在白送人家人家还不要。”说着风凉话,那人就抱着胳膊向后歪倒在干草垛里,翘着腿瞧着他们,那眼神,十足的不屑。

其他人被他这讽刺的眼神看得浑身刺挠,手里的活渐渐停下,目光投向同样坐在矮凳上编着草绳的王焚,有人问:“大哥,这沈丘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来给大哥的兄弟打下手吗?就把咱在这里晾着?”

王焚手一顿,直到现在,沈丘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他眼中闪过一丝幽暗,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我只以为沈大哥有如此能耐必然是一个侠肝义胆之人,想要与他多亲近几番,没想到却几次遭到冷落,甚至也给你们添了麻烦……既然沈大哥不喜欢我等,我们便不在这里讨人嫌了,干完手里的活,便走吧。”

旁边人这可恼了,义愤填膺地一把抢过王焚手里还没编完的草绳,甩在地上:“都这样让人蹬鼻子上脸了,怎么还干完手里的活!人家不喜咱,咱也不上赶着贴人家冷屁股!就算人家再大能耐,还能拦着不成?”

“行,那我去道个别……”王焚张了张口,在一众怒视的眼光中,笑着补充:“只是跟我干爹辞别。”

牛二见到被一众人簇拥着来辞别的王焚,抬头看了看没什么表示的沈丘,觉得今天选的日子不好,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事情竟多了许多波折。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干儿子,牛二两边都不愿意寒心,先好生劝着让他先去牵马,在一旁等等,等王焚应了,便走向了站在车边的沈丘。

他专门来这一趟,也是有要事要做。

“有话直说便是。”沈丘早就发现了牛二心里藏着话,出声道:“这木头价值不菲,你不说我是不会用的。”

“嘿,不愧是沈大哥。就连我这心思都瞅出来了。”牛二忙上到旁侧对着沈丘比了个大拇指,在原地踟蹰了一会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替犬子来求亲的。”

话音未落,背脊倏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这道寒意让牛二浑身一僵,好似某次独行山间,被山匪伏击放冷箭。来不及多想,牛二下意识地止住话头,握住刀把,心惊地转头,屋檐下只有赵三娘子正立在那里,见到他,赵三娘子不见笑脸,像是没看到一眼转身回去了。

牛二心中疑虑,刚才那感觉不会错,有人对他起了杀心,可这杀意居然来自赵三娘子?不是他对女子有偏见,赵三娘子向来性格柔顺,是个标准的手无缚鸡之力柔弱女子,若是旁人,牛二还能生出一些警惕心,见到赵三娘,他只会怀疑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

牛二转过身,手仍握在刀上警惕着周围的人,回身继续道:“我那儿子一点也不成器,我回来之后就缠着我去私塾,可他这成天看半个字就能睡过去的样子,怎么可能能想要识字。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家姑娘才想去。”

“你看,我们两人是兄弟,过命的交情,我家呢也是薄有资产,我儿子呢有和你家姑娘是青梅竹马,你把你家姑娘交给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这次提亲,牛二是有考虑的。他早就有意让两个孩子结亲,一个是沈丘的为人好,是他最信任的兄弟,还有一个是乔乔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知根知底。方圆百里,再也不见有这么登对的了,凭借着他们之间的交情沈丘应该会同意。这楠木的主梁只是一个试探,等定下口头约定之后,他再找人看日子,正式下聘,过几年孩子大点了,就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