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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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玄冽回首:“不追,好好查查这个宫女是哪个宫的人。”
随后他屈膝将孟萋萋打横抱起,吩咐属下找太医来。他则抱着孟萋萋大步向河漫漫走去。
夜色已深,风重露浓。
河漫漫中,聂玄冽看着躺在床榻上还在昏迷的孟萋萋兀自出神。
他忽然想到,他自己的孟萋萋也曾是这样瘦弱的躺在榻上,他看着她的生命渐渐流逝,却无能为力。
“将军。”外间传来的声音将聂玄冽的思绪打断。
“进来。”
侍卫隔着屏风道:“属下们有罪,让那宫女找到机会咬舌自尽。但属下们从她身上发现了这个。”
聂玄冽接过他从屏风后递来的东西。
他放在烛光下一看,立刻紧紧蹙眉。
这块貔貅玉佩他很眼熟,依稀记得是盛嘉彦曾佩戴过的。
第237章 清晰的线索
聂玄冽的目光从玉佩上挪到昏迷中的孟萋萋面上,看她睡着时还蹙紧的柳眉,他忽然觉得如果盛嘉彦保护不了她,那自己为何不行?
然而孟萋萋本人,此时此刻还在梦中的蛮荒里遨游。
这次她不知为何又变成了凤凰,躺在帝尊大人的宫殿里养肉。
孟萋萋坐在榻上,看着蛮荒火红的出神。
有时候做梦梦到蛮荒的次数多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孟萋萋,还是凤凰。
她侧首看着蹲在一旁地上互相打闹的犬妖和蛙怪,孟萋萋猜测现在梦中的这个时间段是蛮荒还没有与庭打起来的时候,那位与阎王陛下酷似的帝尊也还没有将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孟萋萋试探性的开口:“大黄绿,平时你们的帝尊都在忙些什么啊?”
蛙怪掰着手指挺着白色的肚皮细数道:“很多啊!帝尊大人每都要从蛮荒的北边巡视到南边,再从南边到东边,最后再看看西边。”
“巡视?”
蛙怪点头:“一是怕各个部族之间有斗争,二是怕有其余邪灵妄自坐大,三是怕蛮荒结界松动。”
“结界松动?”孟萋萋疑惑,按理蛮荒的帝尊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带着蛮荒子民们冲破禁锢重获自由吗?
“因为一旦蛮荒结界被毁,水就会倒灌,从蛮荒的死海流入归墟混沌中,到时候也会冲走许多蛮荒生灵的。千百年来,结界还只开过一次,那一次可以是蛮荒的一场重大浩劫,水飞流直下,帝尊废了好大的努力才堵住了结界的缺口,否则我们都要死在归墟里啦!”
孟萋萋举着蛙怪和犬妖把他们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仔细问:“那次的结界怎么开的?”
犬妖摇着尾巴,吃掉孟萋萋手里的饼干,含糊不清的回答:“因为西山头的狐仙姐姐要逃跑呗!”
“是啊是啊,”蛙怪坐在桌上,露出白白的肚皮:“自从狐仙姐姐被关在这里,她连自己的院子都迈不出去,四周都是帝尊设下的符咒,蛮荒哪怕被水倒灌真火焚烧,大家都可以逃走,只有她不可以,要一直被关在那里。好像是因为她是蛮荒的阵眼之一。”
西山头的狐仙?孟萋萋很有印象,这个狐仙姐姐每次只能靠灵识飘荡在蛮荒四周,相当于被帝尊软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她很厉害吗?是因为什么事被关进去的?”
蛙怪搓了搓手,一脸八卦的笑:“姐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西山头的狐仙姐姐大有来头,曾经是青丘里的大狐仙呢!不过后来好像犯了事,她和她当时的相公被一起丢进了蛮荒中,因为灵力太过强大所以才做了蛮荒的阵眼。后来她跟她相公想要逃出蛮荒,狐仙姐姐不惜动用灵力,以至于蛮荒浩劫而来,水倒灌流下,导致蛮荒死伤无数。结果那次结界打开,只让她的相公跑了出去,她自己却留在了蛮荒永受禁锢的苦。真可惜呀,狐仙姐姐在蛮荒守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她的那位相公也没回来。”
犬妖哼哼:“怎么会回来呢?蛮荒无趣又无聊,所有万物都是死气沉沉的。狐仙姐姐的相公本就有几分灵力,逃出蛮荒以后肯定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风生水起啦,怎么会再冒险回到蛮荒里救走狐仙姐姐。更何况,如果蛮荒的结界被打开,想要再关上就注定要再蛮荒的缺口填一位阵眼。狐仙姐姐自己本就是阵眼,她怎么出去呀!”
孟萋萋捕捉到重要的一点:“既然如此,那你们的帝尊怎么带领蛮荒众人脱离这里呢?难道……他要拿狐仙填阵眼?”
蛙怪和犬妖同时闭嘴,对此绝口不提,孟萋萋逼问下去,他们也只摇着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些。”
孟萋萋想到当初她在地府的时候,翻阅盛嘉彦的书楼,里面有许多无字书甚至有几本孟萋萋也读不懂得语言。但孟萋萋记得她曾翻看过记录蛮荒帝尊的册子,她还曾问过盛嘉彦:“相传在这位蛮荒帝尊在统治时期,手下有魔兵千万,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他在位期间南征北伐,其在蛮荒的统辖区域一度扩张到九幽玄冥,在地界的权势直逼帝。他一定很厉害?”
盛嘉彦当时的确没什么特殊神色,只低着头查看生死簿,头也不抬就:“不清楚。”
孟萋萋指着书问他:“但奇怪的是,关于蛮荒帝尊辉煌的记录竟然后来戛然而止。记录上不仅他死了,连蛮荒的位置都连带着一起消失了。我怀疑……这其中有别的情况!”
盛嘉彦干脆不开口了,容孟萋萋自己在那查阅资料。
可惜,在地府,有关这位蛮荒帝尊的生平一切都是讳莫如深,尤忌闲杂人等提及的。因此别是他的传记,便是一张他的画像也未曾留下,虽是六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可后人却连他姓甚名谁,什么来历也不上来。孟萋萋觉得这更是奇怪。
于是贼心不死的她,找到了号称六界百科全书的判官。
“关于蛮荒为何忽然消失于各个记录之上,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判官的确不知道,所以他坦然:“也许蛮荒只是依附法则而灭亡了。”
“那什么是法则呢?”
判官想了想:“简单来,就是人们常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神力。举个例子,庭之上的勾陈大帝,他负责掌管地人三才,并主宰六界兵革,统御十大洞、三十六洞,一声号令,人仙地杰山精妖魅莫敢不从。他的神谕便是法则。”
孟萋萋陷入沉思,判官继续道:“因此,他设下的禁制,除了他自己以外,也无人可破。”
“你的意思是,其实关于蛮荒的许多秘密都被那些个法力无边的始祖神给隐瞒起来了?”
“不错,但是我猜测,并不是他们故意要隐瞒这些事。而是越多的人知晓,事情就越容易往糟糕的方向发展。孟婆,你知道言灵吗?知道谣言是如何成真的吗?当一个人的时候,别人也许不信,当十个人、百个人乃至一万个人都这么的时候,你还会对此抱有怀疑吗?你当然会相信,那是真的。”
孟萋萋蹙眉:“但假的仍旧是假的。”
“但你忘记了,一个人靠修行便可成仙、山精鬼魅都可幻化成形。它本身的存在可以催生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件事可能是假的,但当你深信不疑地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过时,这种执念便会化作一种咒,初时它的力量很微,而当成百上千个人都产生了这样执念时,这种咒的力量便相当强大了。”
判官最终摸着下巴故作高深莫测道:“所以我猜测,那位蛮荒帝尊在很久以前确实为界带来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即便是在他死后,这种浩劫造成的余威都令人心生惧意,以至于帝神不得不施下言灵禁咒,杜绝他卷土重来的最后一丝机会。”
他俩聊的正起劲呢,冷不丁盛嘉彦在背后一声阴测测地:“够了没有?不用做事了么?”
孟萋萋和判官这才四散而逃,等到后来孟萋萋再想去查看那本记录了蛮荒一些资料的书时,发现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再后来……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今在蛮荒的梦中旧忆被重新打开,孟萋萋脑海中关于蛮荒的脉络才一点点清晰起来。只是她每每思考这样的来龙去脉,脑袋深处就像有人在用针扎一样的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关键的点被她想起了,但就是怎么也不出来。
难道……她也被人给言灵了?
孟萋萋从屋内走出去,抬首看着昏红却平静的苍穹,隐隐看到有光泽在上浮动。
那是蛮荒的结界。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蛮荒应当还没有被倾覆,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也没有烧过来。孟萋萋开始思考,为什么她要反复梦到这样的场景,到底是记忆深处的场景重现,还是有人故意要让她看到什么。如果真的跟她有关,那她在当年那场蛮荒的浩劫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残缺不全的记忆,是不是就快要被连在一起了。
孟萋萋是被一声雷响吵醒的,她猛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河漫漫里的幔帐。
原来她梦醒了啊。
聂玄冽从外头吩咐事情进来,看见孟萋萋瞪着大眼坐在床榻上醒神:“醒了?公主饿么?”
孟萋萋摇摇头,又点点头。彻底回过神来的她掀开被子要下地:“我不是在御膳房后面抓人呢吗,我记得我抓住了那个宫女,谁知道这时候背后又有人给了我一下。竟然敢打本公主,真是活腻了,那宫女呢?快给我提过来,我要好好审她!”
聂玄冽面色有些沉重:“宫女死了。”
“死了!?”孟萋萋愣在原地:“那……那帮她打昏我的人呢?”
“跑了。而且——”聂玄冽神色严肃:“太虚道士刚才被人发现死在紫竹林。”
第238章 祖母的死讯
“什么!?”孟萋萋讶异,转而就想通了。袭击她的人逃跑了,既然那个人发现孟萋萋蹲守在那里,证明她猜到了道士走漏风声,转头回去杀人灭口是肯定的。可恨孟萋萋大意了,就这样少了一个揪住贼人的机会。不过,她脑海里灵光一闪:“这个道士,是怎么入宫的?”
聂玄冽表情冷峻,他凝视孟萋萋半晌,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终是道:“本是成昭仪举荐入宫,所以成昭仪我暂时也控制了起来,但经一番查探询问,她那晚并没有出宫门。”聂玄冽回想起成昭仪柔弱的面孔,上面写满了无辜与惶恐,似是对突然蒙头照下来的大难不知所措,聂玄冽怎么样都不会把这个纸片一样的美人与那晚身手矫健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但他还有另外一个猜想,他看着孟萋萋惊艳的面容,她正紧紧蹙着眉头思考,聂玄冽本不该管这样的闲事,但还是鬼使神差道:“来仪,我认为这件事跟盛嘉彦有关。”
盛嘉彦!?孟萋萋这回是真的诧异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在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呢。”
聂玄冽也不知该举证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猜想,那块貔貅玉佩藏在他的袖子里,他终究还是没有给出去,只是对孟萋萋道:“我只是猜测罢了。但你的二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一定要注意。”
这算是什么理由?盛嘉彦不简单,孟萋萋早几千年就知道了!哼,阎王陛下怎么可能会是个容易懂的男人。于是孟萋萋压根没当回事:“放心好了,我二哥的确不怎么爱话,但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啦,更何况他跟成昭仪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是这样,可是外头闷雷炸响的瞬间,孟萋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阿容。
他这次没有跟盛嘉彦一同外出,盛嘉彦想将他带在身边的时候,他却推脱自己身子不适。但阿容行迹诡秘,他的目的又不纯,孟萋萋知道他心中一直藏着仇恨。假道士这件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可要是当真是他做的,他是怎么搭上成昭仪这条线的?
孟萋萋觉得谜团重重。成昭仪很可疑,孟萋萋让聂玄冽将她看好,等她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成昭仪是清白的之后再将她放出来。
孟萋萋决定明日就回孟府,好好审查这个阿容。
如果真是阿容搞鬼,孟萋萋要杀之后快!免得以后这个阿容连累了盛嘉彦。
虽然她心中还有个念头,尽管多次被她压下,但随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再度想到。
这一切……盛嘉彦到底知情与否……
傍晚间,倾盆大雨而至。
孟老太君旧疾复发,躺在床榻之上,极度虚弱的模样。
徐嬷嬷服侍着她喝了汤药,给孟老太君掖了掖被子,随后就吩咐底下的丫鬟们:“老太君睡眠浅,你们在外面守着的时候,动作轻些。”
丫鬟们应是,徐嬷嬷便也下去歇息了。
孟老太君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大好了,她睡到一半,感觉五脏六腑里有股火在烧似的,头也隐隐作痛。她不禁睁开眼,哑着嗓喊:“春儿……”
外间无人应她,许是丫鬟们都睡熟了,也或是她声音太,等了许久门口也没有一个丫鬟进来。
孟老太君无法,只想着自己坐起来去倒水。然而她刚坐起身,屋内忽然闪过一抹黑影。她吓得心头一慌:“谁?”
室内灰暗,老太君得病后睡眠很浅,有点声音和光亮都睡不安稳,故而房里没有点灯。她眼神不好,借着月色,努力地瞧着屋内每一处。
窗柩不知何时开了,夜风卷着雨丝刮入带动幔帐摆动。
就在那靠近窗户的幔帐后头,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
“你……你是谁?”孟老太君到底出身大家,她只是一时慌乱,渐渐地稳住了心神。
阿容从暗处走向带有微光的地方,他一脸阴寒的笑:“孟老夫人,您身子可还好?”
不知对方意欲为何,但表情实在算不得善茬,孟老太君故作镇定:“我记得你是跟在彦哥儿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内?想必是晚间风雨大,迷了眼认错路罢?你现在速速离开,我就不会喊人。”
阿容呵呵笑了两声:“老夫人,您误会了。我是专程来找您的,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
“是什么?”孟老夫人依旧很警惕。
阿容却是慢悠悠的一点点道:“大孙女风光出嫁,二孙女正在人家,三孙女是您的心头爱乖乖的养在膝下。可是您忘了您的孙女孟宜珍?你们欢声笑语的时候,不定她正荒坟凄凉。”
孟老太君眉头一紧:“你什么?珍姐儿……她不是被皇上发配去了庙里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