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走到了他身前,他看着柳月,伸手摸上柳月的后脑,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深吻。

柳月心中一暖,闭上双眼,脸上滑过两道泪。

桥上的少年看着二人目光凝住,他紧收眉头,转过了身,背对着二人。

逆流而上

江州,瑶城。

天上铅云破碎,阳光透过裂缝洒落大地。

瑶城城墙上挨个布满了士兵,这些士兵个个身穿盔甲,头戴头盔,手持长矛,身形稳如松柏,目光严如猎鹰。

城下,是一片荒原,荒原远方是朦胧连绵的山峦。而在这山峦之前,荒原之边,城墙之下,千米之外密密麻麻一片全是人!远观之,仿佛行雨自那边缓缓行来,只一片阴影震撼。

瑶城城墙中央,士兵中间有一群身穿铠甲的将领,其中一个身穿金甲,肤白貌雅,二十出头年岁。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银甲,与他同岁的男子,和三个身穿玄甲人,三人分别二十,三十,四十岁年岁。

金甲将领看着眼下的情况,目中严谨,但他严谨的目中竟露出一丝惧色。不过在这紧要关头并没人注意到他,大家关心的都是眼前的情势。

这时荒原远处奔来一匹黑色骏马,马蹄踏在深秋枯黄的草蔟上,带起一层层扬尘。马背上的是一名身板壮实的汉子,只一身褐色衣袍,无任何盔甲加身。

他束着发辫,一条发辫从头顶落到背后,耳上两边剃光了头发,方头大脸在阳光下更显的黝黑发亮。

待到城下五百米,他拉了缰绳,马踏缓步继续向前。

这时骑在黑马上的人落入城墙之上众人的眼里。

只见他单手提刀,刀背向肩,将整个刀横在肩上。胸前衣领微张,露出胸前那一大片结实饱满的肌肉。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把被他抗在肩上的长刀。

那一把斩.马刀被他抗在肩上,足足有其胯.下整个马身之长,刀体宽而厚实,刀锋锐而刺目,其重量不量便可知其大概,其刀锋不试便可知其锐利。

他举手放下手中的长刀,刀锋落在尘土中,嵌入一条深壑。随着踏马前行,锐利的刀锋在地面上勾起一条长长的痕迹,发出“咔咔”碾碎细石的声音。

终于再离的近些了,马背上的人拉了缰绳,停止前行,他望向城墙之上,目光凛冽,用粗重的嗓音高声喊道:“阿木尔多伦,叫战!”

简单粗暴的几个字,听的城墙上众将领神色警惕。

“元帅!末将愿意前去应战!”

一身穿玄甲的将领向金甲男子请求应战。

金甲男子看了看他,道:“将军虽征战沙场多年,但毕竟年岁已高,那阿木尔多伦乃是溱汗手下最强战士,本帅不愿老将军冒这个险。”

“正因为末将征战沙场多年,更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末将要让众多将士看看,做我玥国将士,就要勇往直前!”

玄甲将领约莫四五十许岁了,但他说话间中气十足,激情澎湃,完全不似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倒更似二十许岁的热血青年!

“好!”金甲男子点了点头,郑重的看着他,“望老将军首战而归,大振我玥国士气!”

“末将定不负使命!”

玄甲将领双手抱拳,提枪而去。

城门大开,玄甲将军驾着一匹棕色的骏马奔出城外,三两下就到了黑马面前。

两马之间相隔百米,二人安静的坐在马背上,看着对方。

黑马汉子突然笑了,他大声说道:“你们玥国是无人领将了?叫一个老头儿与我对战?是看不起我多伦,还是你们玥国青年都是孬种!”

黑马汉子声音之大,穿透高墙,直直传到一干将士与首领耳中。城墙之上的金甲男子听了,目中愤怒,但又不敢言语,只得压在心中。

倒是一旁的银甲男子,神情淡漠,目光一直落在场下,似乎对于这种激将法早习以为常。

“贼汉,休要猖狂!”

这时只听得场下玄甲将军一声大喝响起,驾着马儿,举起手中的□□直奔黑马而去!

“驾!”

黑马汉子同时一声低喝,收紧马腹,拉着缰绳,提着长刀驾马迎去。

两道奔驰的骏马以追风的速度向前,不过两息时间,二人便迎面相交。

“叮!~”

一声兵刃相交的清脆声响起,长刀砍在银枪上,激起星星火花。

这长刀之上的力量太强,远超过他的想象中,玄甲将军只在接下长刀那的一刻,便深深感觉到了这不可抗拒这力量,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握着银枪。

“磁磁~”声响过,长刀自银枪上滑过,发出刺耳的声响,将举枪的玄甲将军压弯了腰。

胯.下的马儿一只飞奔着,二人终于擦过。

玄甲将军拉了马缰,回马再看时,目中露出忌惮。这人力量好大,远超他的想象。这样的差距,不是用招式就能战胜的,但他既然出来了,定当拼了命也要战到底!

玄甲将军握着银枪的手因为刚才的用力过度,此刻不由的颤抖着,就连他拉着缰绳的手指也在不停的抖动。但看对方又一次勒马前来,他目光一凝,咬牙举枪冲了过去。

这一次,长刀再次落在银枪之上,原本就已经乏力的老将对于这更加重了几分的力道毫无抵抗之力,手掌一麻,五指便不由的被那强力震开,手中银枪顺势滑落。

就趁此时,那长刀顺势挥下,直向老将头颅扫去。老将毕竟身经百战,在兵器落地的一瞬间就弃马落身下地,堪堪躲过那挥来的一刀。

一刀落空,黑马汉子手握刀柄,翻转之下,再挥而过,只闻一声惨烈的嘶鸣声,一道殷红的热血喷涌而出,那匹棕色的马头与身已经分裂,只瞧那无头马身塌了下来,马头已经滚落一边,带着一条刺目的殷红落在所经之地。

玄甲将军已经拿回了银枪,枪杆上已经被砍出了残缺,他站在黑马之前,不及马高,他丢了战马,已经相当于输了一半!

城墙之上的金甲男子见此,神色紧张,低声念道:“这可如何是好?不如让慕将军回来吧!”

“不行!”身边的银甲男子立马否定道。“你当战场是什么地方?你读书的私塾?还是你家里蹴鞠场!?既然应了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岂有怯战的道理,第一场就怯战,那还不如投降。”

金甲男子无话可说,看着场下,神色异常紧张严肃。场上的这位将军可是他爹老友,他粱家左膀右臂,若真少了慕将军,他粱家就又少了一大支柱。

场上,黑马汉子驾着马围着那玄甲将军奔跑了起来,没有动刀的意思,但却是满满的讥讽与嘲笑。

玄甲将军自然无法容忍敌军如此挑衅,他提枪而上,枪头直向黑马上的汉子。

黑马之上的人丝毫不惧,等着那枪来临,只举刀挡来,然后刀身转动,侧挥一刀,整个长.枪自中间断开!他紧接着挥刀划过玄甲老将身前。玄甲老将往后一个闪躲,倒了地上。

这回黑马之上的人没有丝毫犹豫,马踏前一步,手中的长刀接着挥起,只听的一声重物砍入肉块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颗骨碌碌的圆头滚动的声音。

“慕将军!”城墙之上的金甲男子低声叫道,眼里有悲痛,但转而继为满眼惧色。

此时黑马汉子举刀向天,任那刀锋上鲜血滴滴落下。

在黑马汉子举刀同时,其身后远处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声。

“逮!逮!逮!”

那数万士兵的一齐叫喊,带着汹涌澎湃的气势,直欲撕破苍穹。

然后闻的远处传来三声擂鼓,鼓声过后,一声大喝,数万士兵齐齐举起手中的兵器。从城墙之上看,只见远边一片黑云压来,带着震动大地的脚步声,扬起漫天尘土。

金甲男子扶在城墙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目中畏惧。

银甲男子看着远处压来的敌兵,神色严肃,在旁道:“请元帅下令开战!”

金甲男子却犹豫着。

这一战他没自信!这一战若是输了,便输了江州,输了江州,便输了陛下的信任,也输了二皇子的信任!这一战对他粱家的影响可不止一座城池!他怕死,怕输,怕父亲失望!

“请元帅下令开战!”

银甲男子看着城外步步逼近的大军,再次提醒着。

可金甲男子却还在犹豫,没有把握的战,他竟无法提气开口应战!

“请元帅下令开战!”

银甲男子在旁第三次提醒道。

金甲男子还在犹豫,敌军却步步逼近。

“战!”

正这时,一个中气十足,沉稳有力的“战”字自城墙一边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青衫男子踏上城楼,缓步走来,他脚步沉稳,一步一步宛如踏在众人心上。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腰环玉带的黑衣男子,二人的出现立马让整个城楼气氛高涨起来。

银甲将领,和两位玄甲将领看到了青衫男子后,均面露喜色,奋起一脸干劲儿。

而金甲男子看见青衫男子后,却是脸色突变,从刚才的满脸惧怕立马转为满脸愤怒与妒忌,那愤怒的妒忌爬满整个胸膛,以至于一瞬间让他整个脸庞都因此变得扭曲起来。

青衫男子却对此恍若无睹,他直径走到城墙中央,站在众将领士兵之中,看着远处奔来敌军,沉稳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火鹰兵听命。”

“是!”城墙之上,城墙之下,城门之后,那整齐并列的数万士兵齐声应道,声音气势汹涌,丝毫不输敌方气势。

“整装,迎战!”

这一刻无数钢铁齐竖声响起,瑶城大门缓缓打开,整齐而庄严的玥国火鹰兵踏着坚定的步伐出战!

城下。

黑马汉子望着城墙之上突然出现的青衫男子,目中寒光凛冽。

逆流而上

瑶城上空渐渐铺满一层厚厚的铅云,日头已看不见一点踪迹,阴霾之下的瑶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的代价,便是城墙之下那一片满目的尸体。残碎的肢体掺杂着浓浓地血水一动不动的散落在荒地各处,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强烈腥气。

此时瑶城城门大开,一小队身穿布甲的士兵自城内奔赴已经结束的战场。他们在尸海中寻找己方战友,只要发现一个还有一丝气息,便都要竭力救治。

这时天空阴沉的可怕,厚厚的铅云就漂浮在城墙之上,仿佛已经要压向城墙。大风刮起,丝丝细雨自云层中洒落大地,整个大地一片苍凉朦胧。

城墙之上立有一青衫男子,他默然的立在那儿,看着城墙之下的遍地尸骸目色沉重亦有悲痛。

城墙之下,一布甲士兵正在此时抬头望向城墙之上,布甲士兵看见那个站在细雨朦胧之中的青衫男子,目中闪过疑色。

布甲士兵只觉得城墙之上那道身影很是熟悉,好似相识。但天色太沉,距离太远,又加之阴雨朦胧,使他无法看清长相。

天空中飘着的细雨转瞬之间便如银河倒泻,瓢泼而下。

“抓紧点!”

大雨中有人大声叫道,布甲士兵被大声拉回了神来,连忙转身跟着在尸海中寻找着存活的战友。

城墙之上,一把紫色的油伞撑上了青衫男子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