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同的是自己这回亲眼看见柳媚儿死亡的过程。

当初原本是想要和离而后送柳媚儿离城来与自己保持安全距离。

那时姜苌黛亲眼看着两眼泪汪汪的媚儿独自上了马车离去。

谁知道离城的消息走漏,柳媚儿的车马队伍遇到不明人马攻击。

数不尽的箭支穿过姜苌黛落在年幼的媚儿乘坐的车马之中。

昏暗的火光照亮那车马满身是血的尸首,姜苌黛亲眼看着那群歹徒执刀杀死了媚儿。

那样年幼的媚儿说到底是被自己害死的。

假若当初不是因为自己想要借她身份来哄骗做假驸马,她何至于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死的那般凄惨。

黛姐姐?柳媚儿犹豫的唤醒深处噩梦的人,心疼的看着黛姐姐眼角滑落的泪。

梦里的姜苌黛仍旧在看着上一世自己亲手将柳媚儿葬在公主陵墓。

那时自己发誓要铲除作乱的地方叛军,结果却遭到朝堂的背叛。

猩红的火光照亮满身是伤的自己,姜苌黛因为背叛早已麻木到生不起任何感触。

直至弥留之际的姜苌黛倒地时隐约的看到映着火光的池水面映衬几个朦胧的字时,忽地醒了过来。

姜苌黛呼吸微急看着满脸都是泪水的媚儿,探手轻触她的面容不安的问:媚儿,你怎么了?

这是梦,还是真实?

柳媚儿探手随意擦拭脸颊流淌的泪连连点头应:没事。

真好。姜苌黛回神松了口气,垂落的指腹落在她发红的眼角,你怎么哭了?

黛姐姐方才做噩梦,手脚冰凉,脸色发白的厉害。柳媚儿担心黛姐姐可能是生了重病。

姜苌黛微微撑起身,薄唇亲了下她眼角尝到苦涩的泪道:别担心,我没事。

柳媚儿探手扯着被褥替黛姐姐盖住难得固执道:不行的,还是请大夫来瞧瞧才好。

天未大亮,齐大夫拎着药箱脸都没洗就着急赶了过来。

只见长公主面色苍白的坐在床榻,柳驸马担忧的守在身侧,齐大夫把完脉象看了眼长公主眼神,很是识趣的写下宁神静气的药方道:长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太重思虑所以才会有异样。

待柳媚儿送了齐大夫出门,姜苌黛见她仍旧眉头紧缩不由得出声:媚儿,我真的没事。

噩梦,姜苌黛其实都习惯了。

只是这回梦里姜苌黛发现一个不同往常的迹象。

难怪当初自己一听到水月观就觉得很熟,可是偏生自己又想不起来。

原是自己临死的湖面山中就有一处道观,那湖面倒映的几个字便是水月观。

可是黛姐姐面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柳媚儿坐在身侧担忧的看着有些虚弱的人,不由得想起昨夜黛姐姐零零碎碎的话语。

一定是因为自己才让黛姐姐思虑伤身了。

姜苌黛见她闷闷不悦的模样,缓缓探手将她搂入怀里道:傻媚儿,这跟你没有关系。

镜花水月,那水月观里的得道仙人会是自己与柳媚儿重生的缘由么。

自古以来皇帝多有追求得道成仙的念头,可从来就没有成功的。

而姜苌黛现如今重来一世,多少也明白或许世间万物早已有定数,自己无论如何去强求,最终只怕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姜苌黛之所以愿意主动放下辅政,便是看清自己一人之力不可改变姜国之运,哪怕姜国现如今是兴盛之时,可将来也定然会有衰败之日。

因此姜苌黛才想着将自己余生都与媚儿待在一处,至少也不算重活一生了。

可有时越想得到什么,就会越害怕失去。

从来都是一往无畏的姜苌黛现在也会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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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六千一章]

炎炎夏日的宜城, 灼人的日光照的街道房屋发烫的厉害。

因那夜动乱的缘故,官员们为此而忧心忡忡,生怕会被那藏匿在新都的亡国公主给抓了去。

毕竟听闻柳大人那夜可是险些就没了命。

傍晚柳媚儿亲自熬着凝神静气的药汤端进屋内, 只见黛姐姐手捧书卷看的认真, 全然不记得齐大夫的叮嘱。

黛姐姐现下要多休息, 还是少看书吧。从来都是乖巧的柳媚儿,现在俨然变成苦口婆心的小先生。

姜苌黛微愣的看着固执而又古板的媚儿, 心间却觉得暖和的很, 随即缓缓合上书卷应:媚儿,煎药的事大可让护卫去做的。

本来夏日里柳媚儿就怕热的紧, 煎药更是围在火炉子旁, 以至于她的脸蛋都红透了。

没事, 近日来工程已经快要结束,我也不像去年那般忙碌了。柳媚儿低头吹了吹药汤,一板一眼的喂着汤, 黛姐姐小心烫。

从来都只有照顾别人的姜苌黛,对于媚儿的照顾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低头抿着药汤, 心想她倒是越发沉稳了。

待药汤见了底, 柳媚儿递着帕巾,而后倒着茶水递近。

姜苌黛就茶水漱口,而后用帕巾擦拭一番,抬眸见她端正坐在一旁不禁浅笑道:我这又不是什么旧疾,你这般严肃做什么?

柳媚儿见黛姐姐眼眸泛着笑意, 恍若春风拂面般令人心悦,顿时害羞的移开目光应: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够再多帮黛姐姐分忧就好了。

媚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姜苌黛探手轻触她的面容, 视线同她那软乎乎的目光交触时,心间仍旧是暖的紧,修建新都一事你做的很好,不是吗?

黛姐姐是在哄媚儿开心么?

柳媚儿心里知道修建新都根本不是自己一人之力能够完成的,而是仰仗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工匠们齐心协力修建而成。

当然不是。姜苌黛知晓柳媚儿性子很容易自责,所以才有时不愿把太多事告知她,媚儿,你还为我做了旁人所不能做的事。

柳媚儿不解的望着面色有些苍白的黛姐姐腼腆的应:我哪有黛姐姐说的那般厉害啊。

姜苌黛见她这般不自信,指腹捏住她的脸蛋,无奈的轻啄了下那抿紧的樱唇道:媚儿,你把自己都给了我,难道这不比旁的事重要么?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迅速红了脸,柳媚儿眼眸满是羞怯的躲闪黛姐姐那无比认真的凝视目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正当屋内安静异常时,窗台落下一只信鸽,柳媚儿害羞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这只信鸽乖巧由着柳媚儿捧住取下信筒里的字条,而后扑闪着翅膀悠闲地飞走了。

好像是宜城地方驻军的信。柳媚儿将字条递给黛姐姐。

姜苌黛展开字条看了看道:现在已经派人将新都城墙团团包围,漠阳她绝对逃不了。

柳媚儿坐在一旁看向窗外的艳阳天,心里则想着因新都修建房屋实在太多,漠阳公主若有心潜藏,一时半会还真抓不出她。

现下只能先困住宜城,等着漠阳公主主动现身了。

而此时的容悦和岳月则在一家客栈内休息。

啊岳月张着嘴满足的吃下投喂来的小果子。

一旁的容悦耐心已经即将消耗殆尽质问:你这是生病该有的模样?

岳月脑袋枕在容悦膝上念道:我手脚都使不上劲,当然是生病了啊。

容悦看着来自宜城的书信出声:那漠阳公主逃去宜城,长公主正筹集兵马抓捕她。

她也真够倒霉啊。岳月坏笑得眯着眼露出小虎牙,慵懒的挨着容悦,她跑哪里不好,竟然跑去长公主所在的宜城,这下她真是死定了。

看着岳月这般憋着坏的模样,容悦真心觉得这小混蛋性子记仇的很。

两人一路赶至宜城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新都已然陆续的结束工程,柳媚儿则在进行最后一遍的工事检验。

午后官员们露在一处歇息吃茶时细碎念叨:听说前日那藏匿城中的亡国公主偷粮食被发现,现如今还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柳媚儿并未出声附和,只是收拾图纸,顺道叮嘱官员们将这些工事文书核查仔细,将来便于汇报朝堂。

待众人们出工部去办理各自事务,因着不想被晒黑的柳媚儿佩戴斗笠出院。

午后工匠们多会小睡半个时辰,整个新都安静的异常,柳媚儿顺着街道一路直往储存粮仓的府库走去。

那漠阳公主在城内躲避尽月余,城中粮食又看管的严,想来她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了。

柳媚儿担心漠阳公主被逼急而胡乱伤人,也担心漠阳公主死也不肯服软而白白丧命,当然如若她置气往某处住宅放把火,那新都可就危险了。

天干物燥,大火很快就烧起来的。

就算柳媚儿划分区域时有特意设置巷道来隔开街道和闹市房屋,可到底是木制房屋一烧起来恐怕至少半条街都会毁去。

新都是无数人流尽血汗耗尽三年才修成,柳媚儿同样也是珍惜的紧。

从小道一路穿过柳媚儿从身侧存放图纸的布袋里拿出用油纸包的干净馅饼和馒头。

此后接连几日下来,柳媚儿在西巷隐秘地方放着的食物都不见了。

因此柳媚儿更加确定那漠阳就躲在西巷某处屋内。

可柳媚儿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按理当设计抓捕漠阳。

毕竟漠阳窜逃在姜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只是那样强行抓捕最终漠阳恐怕只会以死相逼,暂且不提她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到时保不准姜国其他漠人也会因此而心生惶恐不安。

姜国现如今控制极其辽阔的疆域,其中更有包括漠国在内的四国百姓混居其中,若是稍有不慎引起动乱,恐怕只会凤国就该趁机进攻了。

为此柳媚儿只得打算在夜间向黛姐姐先行透露消息,以免打草惊蛇。

七月流火在即,夜间微微有些凉意,姜苌黛身披外裳坐在床榻看书,只见沐浴更衣的人左右环顾,分明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思绪。

你这是怎么了?姜苌黛望向坐在榻旁苦恼的人,因着屋内至于床榻旁留有一灯盏照明,因此显得她那处反倒有些许暗淡。

柳媚儿偏头看了看黛姐姐出声:我想或许漠阳藏在西巷某处房屋,只是现下正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你确定?姜苌黛颇为讶异的好奇她如何得知漠阳的下落。

这月来为了搜寻藏匿在新都的漠阳,城中的官兵们忙碌不停,就连奔波而来的容悦及岳月都为此费尽心思。

没想到却让她寻到漠阳的下落。

嗯。柳媚儿简言说出自己的猜想和验证,弯弯的眉头因些许水渍未曾擦干而越显清晰,一双明亮眸子里是藏不住的为难,现下我想她也应是饿的紧,可要抓她也不容易,反倒容易引起更大的风波。

姜苌黛望着思虑越发周全的人,心间还有些失落,明明从前媚儿还是不知何为忧愁的少女,现如今就会学着自己替姜国顾虑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杀她,虽然朝堂上大臣们极力推荐杀漠阳示威,可其实只要漠阳能够放弃复国的心思,倒也不是不可以放她一马来息事宁人。

姜苌黛见她衣着单薄,又想起她才消退些的伤寒,探手将自己外裳替她遮住身子。

柳媚儿听黛姐姐如此说法,心间倒也少了几分纠结,眼眸欣然亮了些应:那我明日就再去瞧瞧。

姜苌黛知道媚儿是可怜漠阳亡国公主的遭遇,只不过自己对于那漠阳却仍旧有些不放心。

毕竟那漠阳心性极高,现如今父兄子弟都因与姜国交战而亡,姜苌黛其实并不认为媚儿能够劝说的住漠阳。

你想去我也不好拦你,只不过暗卫必须随身跟着,否则我可不放心。

嗯。

这夜天蒙蒙亮时,柳媚儿起身洗漱,早早便离了院落。

远处还并未弥漫霞光,新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柳媚儿提着食盒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心想黛姐姐安排的暗卫在哪呢?

一直以来柳媚儿都只听黛姐姐提及几回暗卫,可对于他们到底有何能耐却是不知的。

待迈步走进西巷的一处巷道,柳媚儿抬头望着这过分安静的房屋,小心的唤:你、你在这,对吧?

清晨有些凉的紧,风一吹更是有些冻人,柳媚儿犹豫的迈步走近一侧敞开透风的屋内。

新修建的房屋总是会弥漫些浓郁的木头清香,只不过因为太浓而有些刺鼻的紧。

柳媚儿探手揉了揉鼻头,小心的放下食盒道:我想跟你谈谈通关文书的事。

这屋内安静的让柳媚儿都有些怀疑可能没有人,可柳媚儿直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尤其是后颈发凉的很。

突然转过身的柳媚儿心间慌的紧,只见漠阳从楼道之间跃下来出声:你想设计抓我就直说,何必这么虚伪?

柳媚儿看向原本还风光得意的漠阳公主,现如今衣衫褴褛,发间亦染上几分污泥,可她的眼眸仍旧是坚毅光亮。

这里是盖了官印的通关文书,你拿着它可以一路顺通无阻的离开姜国。

将那通关文书放至在桌上,柳媚儿打开食盒随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吃饱喝足再离开的。

漠阳不屑的望着施舍的柳驸马道:你会这么好心?

柳媚儿偏头看了看窗外即将露出朝霞的天际应:我只是想减少些伤亡罢了。

说的倒好听,假若长公主是亡国公主,你还能如此平稳?漠阳挑眉咬牙切齿道。

对于四周的护卫的潜伏,漠阳其实是有感觉的,只不过现下的漠阳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自然心中也有了决一生死的念头。

柳媚儿看见漠阳公主眼眸里的不甘和热泪,只得语重心长道:我听闻漠阳公主此番逃离路上见过好些漠人旧族,难道漠阳公主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不愿意追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