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兮没回头。

说。

“佳兴跟我说了,是你将他变成太监的,之前的事我不予置评,但若是有一天我不在这王府内了还请你能善待佳兴,不要因为我而迁怒于他。”

说完她便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下门板微微摇晃。

黎谨御盯着那空荡荡的位置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所有的关心和紧张,此时都化作一腔苦涩。

没想到,她临走前最放不下的竟然是佳兴。

难道她就没什么想对自己说的吗?

黎谨御原本就没怎么醉的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最后整个一夜他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陆梓兮黑着眼眶出门的时候被告知黎谨御已经早早就出去了。

她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但心底却是酸疼的不像话。

陆梓兮甩甩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拎着佳兴就去了医馆。

她进门的时候正赶上沈溪从后院出来,她挽着袖子看见陆梓兮后灿然一笑。

“小言你来啦!”

“你在干什么?”她往后侧头。

沈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想趁着病人还没上门的时候帮你把后院的草药收拾一下,我在木香楼进了一批成色上乘的药材,没提前跟你说,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你现在可是咱们言堇堂的二掌柜的,权利大大的!”

“嘿嘿,那就好,你去歇一会儿,等我弄完了咱们就开张!”

“不用,我和你一起干!”

然后没等沈溪阻拦,陆梓兮就直接挽袖子开干。

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累成狗,免得总是想起黎谨御那个王八蛋来。

沈溪看着她劲头十足的模样,嘴边笑意更甚。

他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言堇,竟然会和自己一起干活。

她一定是在心疼自己吧。

于是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深秋的大早晨纷纷忙出了一身汗。

陆梓兮用袖子擦了下脑门,插着腰长舒一口气。

干了这么多活儿,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了吧,最好是今天能多来几个病人,让她再累点儿才好呢!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喝杯水,就见阿诚从前院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大师兄不好了!前面抬进来一个血肉模糊的病人!那些人把人扔下就跑了,咱们怎么办啊!”

陆梓兮和沈溪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外走。

才一撩开门帘这两人就被眼前的血红色惊住了脚步。

陆梓兮绣眉一蹙,赶忙冲到病患身边。

她抬手握上那人血污粘稠的手腕,屏息凝神的把脉片刻,便低声快速吩咐。

“把人抬到后面的隔间,再准备酒精、银针和小刀针线!”

“针线?”阿诚一惊,“可是放在小抽屉最上层的那个?”

“是!赶快!”

说完陆梓兮让开身子率先一步进了隔间。

在里面她飞快的套上提前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古代没有什么先进的消毒设备,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保证自己身上的干净整洁。

而刚才让人疑惑的针线,则是她为了给病人缝合伤口而提前准备好的特制棉线。

古代医疗条件有限,不可能找到免拆线,但若是真有人伤的极其严重,那也顾不得这许多只能用手边暂有的材料来医治了。

提到这个棉线还不得不感谢黎谨御的钞能力。

毕竟只有像他这样又有钱又有权的王爷才能弄到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顶级棉线,回来再经过陆梓兮的一番改造,便能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

转眼间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就被抬上了陆梓兮设计的‘手术台’上。

原本在外面还担心她会被血吓到的沈溪,此时也打消了全部顾虑转而跟着伤者一起进了隔间。

“小言,我来!”

“不必!”

陆梓兮快速又稳准的剪开伤人的衣服,随后快速用棉球沾着酒精为他消毒擦身,整个过程丝毫不见慌张匆忙。

沈溪只见过她问诊时的细腻耐心,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沉着冷静的一面。

甚至于,这些外翻的红肉让沈溪都险些吃不消,但陆梓兮眼中却只有专业和认真,从不见其他的神色。

这一点忽然让沈溪深刻的意识到,陆梓兮实际的医术功力恐怕远超自己。

“我、我能帮你什么吗?”

“银针,烤火消毒。”

“好!”

沈溪身为医药世家的独孙这些工作几乎从不需要他亲手来做,放在别人那里他才是‘主治医生’,而其他人只有给他打下手的份儿。

可不知怎么的,到了陆梓兮这里他沦为助手也甘之如饴。

甚至还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的不好被陆梓兮嫌弃了。

但事实证明,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他同样动作迅速有条不紊,每一根针都处理的恰到好处。

而且几针下来他和陆梓兮也形成了一种特有的默契,两个人配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沈溪始终提着一口气,认真的把每一根针交到陆梓兮手中,根本没发觉自己已经汗湿了整个后背。

他不止尽心尽责的打辅助,而且还仔细观察着陆梓兮的针法。

他发现起初的几针全都是为了护住病人的心脉,但后面的几针却越发的看不懂了。

这似乎是某种神奇的布兵方法。

每针之间互相制约又互相成就,最终形成一片活血又止血的神奇针法。

这个针法及其巧妙,既能保护病患不会失血过多,又能保证他周身血脉通畅。

甚至其中有几步,沈溪一开始都看不出是什么套路,需要往后再看一会儿才能明白,他不禁惊叹于面前这个人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医术造诣。

陆梓兮手指在半空中捏了个空,她回头望去,沈溪才慌忙回神将手中银针递上去。

完成最后一针之后,陆梓兮片刻不停的用干净帕子擦了擦手,继续道。

“针线!”

沈溪穿针引线,问,“这么长可以吗?”

“再长一些。”

陆梓兮仔细看了看这人身上的各种伤口,几乎全都在致命部位上,若不赶快缝合伤口恐怕随时有丧命的危险。

幸好,沈溪完全听命照做,根本没浪费时间多问这样能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