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谨御将人抵在墙上,狠狠扼住太监喉咙。

他眼底蓄着狂风暴雨,每个字都带着能撕碎一切的力道,“母后并未叛国!”

“呵,叛国?奴……奴才管不了家国天下的事,那个女人背叛的……是月公主!”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月公主白日里在懿祥宫用的午膳,回去就早产了,等那个女人赶到侯府的时候,月公主就突然死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太监青筋暴露,一双眸子里混着血色和残暴,“我受月公主恩惠得以存活于世,便要知恩图报,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又隐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杀死你们兄弟给月公主报仇!可惜上天不长眼,竟然把我放的大火扑灭了!”

扑灭了!

黎谨御五雷轰顶。

他一松手,太监残破的身躯就顺着墙面跌落在地上。

他狞笑着仰头看黎谨御,“那个女人背叛朋友背叛国家背叛天下!她该死!你也该死!你今天不杀我,我就要……”

忽然间太监涌出一口鲜血。

他内伤严重,情绪激动,两者加在一起便犹如致命毒药。

太监不甘心的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拼命地想抓住黎谨御。

可血痕斑驳的手只在空中挥了几下,就重重的砸向了地面,再也没了生机。

黎谨御愣在原地。

厌姑迈着优雅的步子蹲到太监面前,抬手探上他的脖颈,“死了。”

她起身,对上黎谨御一双震惊又不解的眸子。

“这件事比我预想的要复杂……”

“他说火被扑灭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放火之人?”

厌姑摇了摇头,“他最初一口咬定自己是放火之人,应该是处于对你母后的恨意,但后来我又查到一些证据,证明他虽然放过火,但那些火苗微不足道,没一会儿就被扑灭了。”

厌姑转手取过一旁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封书信和地契。

黎谨御深吸一口气,逐一打开。

几封信的内容都是叫太监早日出宫生活,还表示自己已经在城郊给他买了宅院。

这些信息正好和地契对应上。

而落款赫然三个大字——

纪成勋。

黎谨御盯着这个名字紧紧握拳。

他和纪成勋曾经同为带兵将领,却是战场上的仇敌。

纪家世代簪缨,全都牺牲在了战场上,到了纪成勋这一代他依旧是护国利刃,战功无数且从无败绩。

直到十年前至国大兵压境,纪成勋被困在另一战线不能抽身,于是黎帝便逼着尚且年幼且病恹恹的黎谨御率兵亲征。

大家都以为这个病弱皇子到不了战场就得殒命。

可不想黎谨御用兵诡谲,凭着又邪又狠的排兵布阵把至国军队连连逼退。

这一战就是七年。

黎谨御身份尊贵,一下子就成了满朝口中的战神,生生压过纪成勋一头。

他虽然无心与纪成勋争斗威名,但同为不输战神难免被人拎出来比较,再加之黎帝有意铸造黎谨御的威名,派他去了不少能赚军功的地方。

一来二去纪成勋觉得黎谨御抢了自己的战场,自然心中不悦。

两人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矛盾爆发点是在去年至国又来闹事的时候。

那时候恰巧黎谨御与纪成勋同在淮南边境,面对别国来犯,两人却有不同的看法。

最终黎帝下令全部听从黎谨御的指令,纪成勋自然是不服。

而且大军在黎谨御的带领下竟然战败了。

纪成勋当场质疑黎谨御通敌叛国,是故意输的,他坚信以黎谨御多年的实力绝不可能打不过一支游击小队。

事实证明那次的确是输的蹊跷,虽然黎谨御手下人员并无伤亡,土地百姓也没损失,但却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至国的气焰。

导致后面他们更加疯狂的骚扰边境。

纪成勋认为这一切都是黎谨御的阴谋,甚至争执的时候直接骂出了叛徒两个字。

在前皇后死后,这两个字就成了黎谨御的逆鳞。

两人差点儿因此大打出手,也是因为那场战争黎谨御上书朝廷说自己犯了旧疾,请求提前回京。

现在眼前的种种证据都表明当年的事都和纪成勋有关系。

虽然太监没有放火成功,但不代表后面他没机会再放第二次。

又或者,那场大火真的不是这个太监放的,那是别的什么人放的?

这些人和纪成勋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纪成勋会无缘无故给这个太监置办田地?

是不是纪成勋收买了宫中一些人专门制造谣言针对懿祥宫呢,所以他才会在前皇后死了之后接这些太监出宫,给他们安置妥当?

黎谨御死死捏着信纸,飞快的盘算了下纪成勋的年纪。

他比自己年长几岁,当年的确是有能力完成这些事。

或者说他有能力帮助某些人完成这种事。

但一切都只还是猜测而已。

黎谨御目光阴沉的将信纸放入怀中,“多谢娘娘,本王亲自去查纪成勋,这些日子有劳了!”

“这也是我想做的事,待日后你查明真凶,一定要告诉我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一定!”

半个时辰后,黎谨御的身影才又出现在宫门口。

他刚要上马车,就见不远处走来一道宽阔的身影。

那人孤零零一个人昂首阔步的往皇宫走,身边既没有随从也没有马车,只有他一身铠甲在日光下闪着凛冽的白光。

黎谨御危险的眯起眸子,显然那人也同时看见了他。

顿时气氛变得危险至极。

那人面色严肃凶狠,站定在黎谨御面前,足足比他高大壮实一倍有余。

他开口,声如洪钟,威猛异常。

“臣纪成勋见过御王!”

黎谨御暗自握拳,“扔下动乱的边境回京换防可不像是纪将军的作风,将军之前总把通敌叛国挂在嘴边,不知道这次归来是不是故意给至国可乘之机啊。”

“你!我敬你是王爷不得不给你行礼,还请御王殿下慎言!”

“本王敬你战功无数不得不提点相劝,也请将军惜命。”

黎谨御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徒留纪成勋一个人气的面色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