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伟来了以后就一直陪我守在张母的房间里,直到钱斌他们几个抵达酒店。

接到他的电话,我急忙敲响自己的房门,让睡得有些迷糊的阿咪帮忙照顾张母,然后便跟着大伟一起下楼。

阿咪看到大伟后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似的看过来。

大伟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仿佛自己在这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阿咪回过神来。似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冲着我猛挤眼睛,笑得极度暧昧。

我非常尴尬,也不知道自己能解释什么。

我和大伟这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是彼此中间隔着一层保鲜膜,都能看透对方,却没人愿意戳破。

我不想表白,是因为我是女生,女生的矜持告诉我,表白这种事情应该让男人来做。

至于他是什么情况,我真的很好奇。

和钱斌一起来的基本上都是熟面孔,上次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见过面,其中有几位都是跟我请了阴牌的。

还有就是白莹,奇怪的是,和钱斌如影随形的鲍一凡这次竟然没有来。

这种场合我也不好细问,帮他们办好房卡,我们就在钱斌的房间里开了个小会。

我把张伟的情况大致给大家说了一遍,当然,我把他们请P雄做法的这件事隐去了。

不是因为怕担责任,而是我不确定张伟以及张母这两位当事人是否愿意让其他人得知此事。

而且我还有一个担忧。

张伟是张家独孙,照他之前所说,他在家里应该颇受宠爱,这次他出了事,张母一个人回去很有可能会遭到张伟父亲和他祖父母的刁难。

除了钱斌以外,我和在座的这些人并不熟悉。

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一个村上的,我没办法保证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就都能烂在他们肚子里。

如果张伟的父亲家里得知他是因为给张母借命而丧生的话,那张母以后还怎么在张家为人?

众人面色沉痛都不说话,钱斌只得代表大家问我:“那接下来这怎么弄啊?能把张伟的遗体运回去吗?”

大伟说:“遗体转运可能有些困难,首先他们都是自由行,出来是没有买意外险的,如果要做遗体转运,价格十分昂贵,除此之外,办手续也很麻烦。”

我问钱斌,有没有把张伟的事情告诉他父亲,还有他的祖父母。

钱斌摇了摇头。

“这事儿我们不好去说,他奶奶爷爷把他当成了家里的小祖宗,要是知道他出事的话,两位老人肯定都活不了了!尤其是,我不知道他跟你说过没有,之前他爸妈离过一次婚,他妈把他带出去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几年他爷爷奶奶是盼星星盼月亮,好说歹说才让他妈带他回来的。”

我暗暗咬牙,心想这还麻烦,他父亲那边要是不来人的话,怎么给他办葬礼呀,总不能火化完了,直接给他父亲抱个骨灰盒回去吧。

正想着,那个请了招桃花阴牌,名叫“本少是爷”的男人突然问出了一个我特别不想面对的问题。

“圆子,刚才大伟说张伟他们是过来自由行的?你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呀?”

“啊?”我突然紧张起来,“我......”

“是我派她过来的。”

大伟按住我的手,出声替我解释。

“咱们那次吃饭的时候,张伟问我关于来T国的事儿,他说他母亲身体不好,担心跟团出来的话会累着,所以我就建议他自由行。不过张伟很担心,说自己语言不通,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玩,让我帮他安排个领队。我寻思着刚好圆子跟你们都认识,就让她带出来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伟竟然帮我背了这么大一个锅!

要知道,张伟和张母这次出来纯属个人行为,和大伟及他的旅行社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就算事后张家父亲想要追究,也怎么都怪不到大伟头上。

他现在这么说,相当于承认了张伟母子是在他这里报的自由行,回去以后张家要是追责,他肯定得惹上官司。

我想帮他澄清,可刚要说话就被他拦下了,说:“现在谈这个都没有意义,最主要的是,看是你们还是我来通知张伟父亲,又或者是等他母亲醒来以后再做打算?”

别看钱斌这伙人平日里看起来大剌剌的,可一看就知道,这种事情他们也是头回经历。

大伟这么一说,他们都没了主意,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推脱,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等张母醒来后再做定夺。

五点多不到六点的时候,阿咪打电话过来,称张母醒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点名说要见我,单独见我。

“我陪你去吧。”大伟不放心想要跟去,被我拒绝了。

既然张伟妈妈提出要单独见我,那我一个人去就好,她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就在这儿等你,有事你叫我。”

到了张母房间门口,大伟帮我敲了敲门,便侧身靠在门边。

阿咪走出来换我进去,我用眼神询问她张母情绪如何,她悄声说:“我看阿姨挺平静的,醒来以后也不哭也不闹了,就说要见你。”

我点头,脚下的步子越发沉重,其实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就张母早前拉扯我的那个劲儿,她要真疯起来,我有可能都无法自保。

我把房门留着,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轻声说:“阿姨,我是圆子。”

也不知道阿咪是闹哪出,张母都醒来了,她竟然还不开灯,房间里黑乎乎的,只能勉强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屋内的景象,我心里跟长了毛似的刺挠着。

“你来了,坐。”张母的声音幽幽传来,轻轻的,淡淡的,让我听不出她的喜怒。

“没事阿姨,我站着就行,您找我有什么事呀?那个,钱斌您认识吧?他们几个都过来了。”

张母说:“我见到我儿子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她这说的是什么话?在哪儿见到的呀?

看了眼四周,突然感觉这黑暗的房间里阴森森的,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