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要洗漱准备出门,所以我没再给她回信,把手机扔到床上,就去洗手间里冲澡了。

其实经常带团,我最想做却又舍不得的一件事就是把我这一头长发剪短,每次出来光是洗头吹头,起码就得花费我将近一个小时,特别麻烦,可次次带的都是这种热带国家的团,不洗也不行,一天下来头都油得一塌糊涂了。

洗完头吹干,我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一看,张伟和阿平都等在门外。

阿平穿得鲜艳无比,站在一身黑色T恤黑色短裤的张伟旁边,看起来跟朵花儿似的,让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准备好了没有呀,圆子。”阿平催促道。

我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扎成一个低丸子,嘴里应着好啦好啦,顺手拔下房卡就出门了。

来到P雄家,还是阿成来开的门,他老婆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哪儿旅游了,我心说P雄也真是不容易,养这么多老婆,估计随便出去旅趟游,他就得多卖两三尊阴牌了。

这次,P雄没有在那个小房间里等我们,而是让阿成把我们带到了别墅的客厅里。

我还是第一次有此殊荣进到他这个大客厅,里面是欧式豪装,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三件套,大的那个足足坐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

挑高的天花板上吊下来一个超大的水晶灯,上面挂着一串串水晶流苏,在灯光的照射下璀璨闪烁着光芒,甚是好看。

P雄坐在其中一个单人沙发上,他又瘦又矮的身躯在那沙发里显得更加迷你,像是小朋友坐在大人的座位上一样。

他手中拿着一个水晶威士忌杯,里面装着一颗球冰和半杯浅棕色液体。他的手轻微晃动,里面的液体也泛着好看的波纹。

见我们来了,他伸手邀请我们在大沙发上入座,然后吩咐阿成给我们也各倒一杯酒。

他家的酒我可不敢喝,便开门见山问他:“酒就不喝了,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呢,我们过来就是想问问昨天那场法事成功了没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P雄呵呵笑着,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说:“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我被他说蒙了,反问他我知道什么呀?

“你不是和我们一起去的吗?怎么,你也想不起来了?”P雄抬起一边眉毛斜睨着我,笑道。

我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说:“我是跟你们一起去的,可你也没让我进那间屋子呀,我也没看到你们施法的全过程。”

张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我们一来二去的打着哑谜,不由有些心急,把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像拜佛求仙似的对着P雄边拜边问。

他还是不习惯称呼阿赞,而是说:“师父,您就给句实在话,我妈到底怎么样了?咱们这法事到底做成了没有呀?”

P雄这才把目光转到张伟身上,他伸出手,像皇帝让众臣平身那样,手心朝下压了压,示意让张伟先把手放下来。

张伟合十的手终于放下,却紧紧交握在一起来回摩擦,显得极为紧张,我坐在他旁边,见他太阳穴上的汗珠都在不停地往下滑落。

P雄说:“成算是成了,但是和你要求的有点出入,因为特殊原因,最后只能给你妈妈续一年寿命。”

“特殊原因?什么原因啊?”张伟身体前倾,屁股也往前挪了挪,迫切地问道。

“呵呵,这个就是天机了。”P雄故作高深地说道。

张伟抹了把脸,把阿成倒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拿着空杯在手里转过来转过去的,最后似是认命了一般苦涩地说:“一年就一年吧,师父,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您的续命之恩啊。”

P雄没客套,继续保持他的招牌微笑看着张伟,我隐隐觉得,他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意味,似是惋惜,又或者抱歉?

不可能!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定是我眼花了,P雄怎么可能会觉得抱歉呢?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种细胞,如果说抱歉,他也只是很抱歉自己只能收一半的钱罢了。

对了,我突然想到他似乎根本没报过价呀?!

还没等我提出来,张伟就问:“那,师父,您看我是把钱直接转给您,还是......”

“都可以,刷卡也行啊,阿成,你去拿Pos机过来。”P雄摆摆手,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模样。

我有些错愕,看他们这说法,这是早早就谈过价钱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情呢?

看到张伟顺从地拿出一张银行卡,在阿成递过来的移动Pos机上一刷,随即按下了几个数字,我赶紧别过脸不再去看,之后呲啦一声,听到小票被打印出来的声音,我这才转回头。

说句不该说的,此时我心里多少有些犯膈应,跟P雄说好了我们俩是合作关系,可他却越过我直接跟客人报了价,而且还把我蒙在鼓里,怎么,他这是不打算把这个业绩算到那三千万里吗?不止如此,还有他应该分我的那份,如果说我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钱的话,也未免太扯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P雄直接让阿成把张伟签过字的那张小票递给我,说:“领队呀,这个账单先放在你那边做凭证,之后如果张先生发现法事有问题,可以来找你哦。”

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他这个黑衣阿赞之腹了,接过小票朝他点点头,然后我拉开自己大包上的拉链,在把小票装进去之前,顺势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我去!

我惊愕地看向P雄,心想您可真敢开这个口啊!

其实我也只看到了开头数字,是个五,后面跟着一连串零,因为时间紧迫,我没能数清楚一共有几个零,但是凭感觉,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五十万。

一百万软妹币,又搭上自己五年的寿命,来换取他母亲再多活一年,这代价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当我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立场上时,我竟然觉得非常值得,人的生命本就是无价的,遑论这还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不管五年十年,或者即便只有一年半载,张伟始终还是用他的孝心争取到了更多他母亲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