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又行驶了十多分钟,终于到达了按摩店。下车的时候,张兰老公过来找我们商量,问能不能让他们也跟着一块儿进去,找个地方让张兰躺会儿。

P雄原本还想要拒绝,我却心软了,跟P雄说还是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吧,万一张兰等会儿再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们也能及时知道。

我本来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把客人送进去之后我们就在某个地方等他们,可P雄告诉我,因为做自费的人数超过了16位,所以我只需要付给技师100铢的小费就可以免费按个摩。

来回奔波了一天,再加上刚才那么一番折腾,我的确是需要好好的放松一下,就直接脱鞋进了店。

洗完脚,我们就被带到了二楼的按摩室。按摩室和国内不同,它的面积非常大,足以容纳我们整个团的客人,我觉得这应该也是专门做团队生意的一家店。

屋里宽敞的过道两旁是两排大通铺,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很多软垫。我让客人男女分开,自己找垫子躺下,又安排张兰和我一起躺在靠近门口的边上。

不一会儿,一群身穿T式制服的黝黑女人走进来对我们行合十礼,然后就爬上通铺。

给我按摩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女技师,她身形健壮一脸横肉,短袖下的小臂几乎跟我的小腿一样粗,我心想这家伙给我按上去还不得把我按残了吗,赶紧跟她说了一声抱抱乃卡,我这也算是现学现用,刚才下车之前P雄教我们T语轻一点就是抱抱乃,重一点就是娜娜乃,舒服就是沙掰。

我没想到的是,这位技师竟然直接用中文给我回了一句“好”。

她跪爬到我的头顶处盘腿坐下,然后把我的头放到她腿上开始给我按头。她手一搭上来我就感觉沙掰的欲仙欲死的,她的力道拿捏得刚刚好,让我昏昏欲睡。

没多会儿,我旁边就传来了张兰均匀的鼾声,看来她也真的是难受的紧,已经睡过去了。

我也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技师让我翻身按背的时候才幽幽转醒,我刚趴下,就听见张兰“啊!”的一声尖叫,吓得我立马爬了起来。

“怎么了阿姨?”我一边问她,一边朝她看过去,只见她双目圆睁,眼里满是惊恐,双手哆嗦着在鼻孔下一通抓挠。

“虫子!!有虫子!!!”

她那尖叫声是一声比一声高,最后都有些破音了。可是说实在的,这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她脸上有什么东西。没办法,我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她脸上照。这一看,我差点儿吓得把手机扔了,她鼻孔下方爬了好多条细小的暗红色蠕虫,就和刚才她吐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

我愣了半天,这才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扔到她手边,让她先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我赶紧给P雄打电话说了张兰的情况。

张兰的丈夫也从对面通铺上跑过来,把她从垫子上扶起来靠墙坐着。这次她丈夫也急了,没理会张兰的执拗,只说让我赶紧给他们安排去医院。

张兰这一坐起来,鼻孔下面的虫子就一个个的掉下来了,给我按摩的那个技师看到以后目露惊恐,用手指着张兰,嘴里反复念叨:“gongtou!gongtou!”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没过多久P雄就进来了,不过他脸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听张兰丈夫说要去医院,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这个情况去医院没有用的,白花钱而已啦!”

听到P雄的话,张兰夫妇俩显然都有些蒙了,问不去医院的话那怎么办呢,总不能等死吧。

P雄又问他们,说你们再好好想一想,今天到底有没有得罪什么本地人。

张兰用纸巾塞住鼻孔,阴沉着脸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我能看出来,这会儿要非让她说点儿什么的话,她肯定会口吐芬芳。

不过她丈夫倒是侧着头满认真的回忆起来,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刚才下午在四坊街的时候,我老婆是和一个卖小吃的商贩起了点儿争执,但那个应该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像是我们东北的。”

P雄让他再具体说说,他说张兰自从来了T国,一直都吃不惯这边的东西,说是里面有股怪异的香料味,今天下午逛四坊街的时候刚巧就碰到了一个卖东北烤冷面的摊子,便决定在那儿解决晚饭。张兰这性格大家都知道,特别矫情,人家在那儿做的时候,她就不停地在边上叨叨,一会儿说让人家少放点儿调料,一会儿又嫌人家把油倒得太多了,反正直到别人把一份烤冷面都做好了,她这嘴就没消停过。

好不容易吃到嘴里了,她又开始嫌人家卖的贵,在那儿大声嚷嚷说人家老板是自己人坑自己人,不讲道义。

老板为了和气生财,赶紧给她倒了杯茶水赔不是,说你看,我这背井离乡的来到这儿不就是为了做点儿小生意嘛,这旅游景点本来租金就不便宜,真不是我想卖这么贵的,还希望你能理解理解。

张兰也不理他,坐在那儿一边吃,一边跟过来小摊旁边的客人说这玩意儿真难吃,味道做得简直不伦不类,不中不西。那东北老板气得当时脸就绿了,指着她鼻子就骂,说你有病吧,不吃赶紧滚蛋,别耽误我做生意。

张兰自从来T国以后,一路上处处挑剔,处处找事儿,我作为领队当然也只能忍着。其他客人素质也比较高,又或者懒得跟她计较,就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加上还有个个性懦弱的丈夫,她走起路来都虎虎生威。

就是这么一个人,被人家老板骂了两句立马就受不了了。在她看来,自己是顾客,顾客是什么呀,顾客是上帝,一个奴仆怎么能指着上帝的鼻子骂呢,于是她当即就跳了起来,拍着人家老板的餐车就大吼大叫着叫嚣起来,最好笑的是,她还不忘了先两口把那盘烤冷面吃完。

老板也是个暴脾气,俩人就互相骂了起来。这一骂,引来了很多不明所以的人群围观,看张兰这么激愤就觉得肯定是那个东北老板有问题,也都纷纷指责起那个老板来。老板有口难言,最后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不再吭声,只用眼睛恨恨地瞪着张兰夫妇。用张兰丈夫的话说,那东北老板的眼神就像是想要把他们俩生吞活剥了。

最后还是张兰丈夫看不下去了,强拉硬拽的把张兰拉离了人家的小吃摊。临走前东北老板撂下狠话,说你们可当心着点儿,别让我再遇上你们,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当时听了老板这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也很好理解,人在气极了的时候都会随口说出些类似的话,但通常都只是气话。可现在看到张兰这么个情况,再联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就不得不去想,那老板会不会是给那杯赔罪茶里加了什么料了。

张兰老公一口气讲完,自己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对他这个老婆啊,是真的敢怒而不敢言的。

“这是虫降,去医院没用的。”P雄再次提到了这个虫降,而且听起来他似乎格外确定。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儿听上去有些蹊跷,只是因为吵了几句嘴就对人下这么重的手,有些说不过去啊。而且,P雄怎么就这么确定,这就是虫降呢?